終究是羅綺心慈手軟,聽聞耳畔靡靡之音漸漸高昂,似不受控製,連忙展開折扇,充靈其中。
扇麵水墨剪影熒光乍起,霧氣氤氳,振翅聲空靈而出,雖比不得梁紅葉歇斯底裏的嘶啞嗓音,總比洛雲那廢柴聲大。
冥蝶蜂擁而出,低聲嘶吼間得羅綺靈力牽引,焦躁不安地排好隊形,首尾相接,遮星閉月。
蝶群錐狀鋪開,螺旋前進,轉而盤旋爬升,圍成狀若金鍾的封閉空間。封頂之後,首蝶淩空倒轉,帶領群蝶原路外層返回,兜兜轉轉,最終撲回折扇散發的玄妙霧氣。
盞盞聽似呻吟怪叫之聲更甚,忽覺心痛,為羅綺不值,“他們自己都不嫌棄,我們何苦獻殷勤。萬一人家喜歡無遮無擋,幕天席地呢?”
隨即額頭受了一指頭,羅綺訓道,“推己及人,若有朝一日,你或者對你重要之人落入此番境地,可甘願受辱?”
盞盞調皮地吐出舌頭,賊眉鼠眼地偷瞄蝶群縫隙,終無所獲,略顯遺憾。
醫治一番疑難雜症,不覺火勢漸小,濃煙下沉,飛灰撲麵而來。
叮叮當當……
屋舍四壁透火,頂棚傾覆,眼下又傳出兵刃撞擊聲,聽得羅綺皺眉。
盞盞看熱鬧不嫌事大,且專提不開之壺,“此處不是四王子的宴會麼?我們竟然先醫治了他大哥,滑稽!”
“噤聲!莫要禍從口出。”羅綺甩手將折扇釘入蝶群起處,任其自行循環,反手拉扯盞盞飄落屋頂。
兩女借錯漏瓦片向下看去,屋內火光掩映,寒芒四射,銀、青二色長槍如猛龍過江,針尖對麥芒。
似乎陳家兄妹借水路潛入屋內,又生分歧。
陳放山身後人影晃動,看不真切,但見陳清霜寒芒疾刺,恐怕哪裏有她想找的人。
哢嚓!
羅綺聞聲回頭怒瞪盞盞,饞嘴的丫頭,白天在紅袖館陪冷香貪嘴,夜裏到玉露山莊同蒼禾偷吃,眼見胖了兩圈!
盞盞滿臉委屈,木梁受不得火烤,關我何事?
二女急忙提縱身形,堪堪免於砸入廢墟的尷尬,尚未落地,四麵牆體不堪重負,轟然倒塌。
煙塵掩映間,羅綺蘊靈入目,又見似曾相識一幕,一如先前為陳放山讓路,手持竹棍的護衛們集體拆牆。
嗖!
一點寒芒急掠。
“不能殺!”陳放山語調嘶啞,不知道得還以為被梁紅葉傳染。
屋頂塌陷,更有人影飄落,陳放山下意識回槍護體,提防來者。又逢牆體坍塌,再分心神。
一時不察,竟被冒失鬼妹妹鑽了空子,放山悔之晚矣。
銀槍斜插地板,槍杆顫動有聲,槍下一抹紅色躍然而出,血腥味兒隨之蔓延。
屋子塌得頗合時宜,救火之人愣神之際,正見到陳姑娘飛槍斬獲……那人怎麼沒穿衣服?身旁還有衣衫破碎的女子形體。
眾人啞然,針落可聞,唯餘煙火殆盡的嗶啵聲。
好巧不巧,屹立多時的院門被推翻,一群酒氣衝天之人魚貫而入,中間夾雜三五捕快、步兵之流。
酒囊飯袋最愛熱鬧,好奇心頗大,眼見院落中心有蝶群奇妙,更有折扇發光,忍不住上前動手動腳。
冥蝶以靈氣為食,往來排隊飛行,已經苦熬多時,懾於羅綺靈力高絕,未敢造次。
忽遇血食自告奮勇而來,安能忍住?
蝶群維持原狀飄飛之餘,分出三成隊列,迎頭罩住第一好事之人,慘叫剛起半聲,戛然而止。
冥蝶染血歸隊,立時有下一批衝出,回環往複,如同羅綺編隊時就多了這繞遠的累贅一般。
王鳴言險些嚇尿!
他是為數不多幾個熟識此物的人之一,後悔不該狐假虎威,廣發解藥,帶了這群中看不中用的家夥進來。
王鳴言咬牙補救道,“諸位朋友,我們是來救護四殿下的,旁事莫問,切記!”
其實不用他提醒,蝶群向外七尺許已經無人敢進。反觀冥蝶,食髓知味,隱有外擴之勢。
羅綺隔著煙塵看不清廢墟之內,聞言被院內吸引,反手揮出一道靈力形如鞭笞,抽得冥蝶嘶吼慘叫,重新歸入原定隊形。
借此一鞭之威,羅綺震懾全場,“你們說救護誰?”
酒友們被這一鞭驚退大半,王鳴言顫抖欲言,忽而人群中驚叫傳開,“四殿下葬身火海!”
偶爾還有,“四殿下死於槍刺!”
如同搭台唱戲一般,令人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