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半,深圳寶安區,三和大神郭碗瓢。夜躺公園走廊,草席為床、尿素麻袋為枕。身蓋,村西頭張寡家、褐紅色花紋被套。
嘴角微微上擒,叼著一根紅梅牌香煙。19歲本是、雄赳赳,氣昂昂,冬可河裏摸魚。夏可翻牆觀寡婦洗澡。鋼板日穿大好年華。
差個盆卻截然相反,兩隻死魚眼煙熏火燎,蔫不拉幾,萎靡的一逼。側躺、緊握裂痕斑斑,二手雜牌手機。
嘴中自喃道:“容我裝個X、三條二帶對A、留個小3。就問你氣不氣?”
一局結束,輕輕鬆鬆又得5千豆,郭碗瓢內心美哉,悠哉。一瞅時間已不早。
左腦言道:“逼崽子該睡了,再不睡、早晚猝死。”右腦亢奮道:“夜深無人擾,正是看片、良辰美時。”
一套祖傳功法耍完,已是兩分鍾後。抽出紙張,將小飛棍擦至反光,這才睡意漸濃。
便兩指夾出嘴中、僅剩1\/3的香煙。將其掐滅、視若珍寶放入腦殼邊上。承受歲月摧磨,鄒鄒巴巴、藍色手提包內。
順手將包內一張破舊、褶皺、黑白老相片掏出。
手指輕撫相片內,衣著樸素、麵容消瘦、神情憔悴,五官卻協調有序,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
這女人、正是郭碗瓢他娘柳月梅。
柳月梅嫁入山坑村時,也算十裏八鄉,為數不多的美人胚子。
奈何英年早逝。
那一年冬季、鍋碗瓢才兩歲半,村中十來位,男女老少,乘坐郭三寶拖拉機上鎮趕集。
拖拉機搖搖晃晃穿梭於盤山公路,郭碗瓢躺於母親懷中熟睡。
呱!呱!……
一拐彎處,對麵行駛來,一輛翻鬥車。
“黃三寶,你往邊上挪一挪唄?”
“ 我說誰呢?原來是鐵樹猴啊!咋的?今天咋這麼早,就收攤了?”
“黃三寶今個沒功夫閑聊!我趕著接我媳婦去醫院,我媳婦要生了。”
“生娃!這可是大事!我這就給你讓出道來。”
黃三寶開著拖拉機,往山體邊上挪了挪。
隨即吆喝道:“鐵樹猴、祝你生個大胖小子。”
車上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道、說出恭維的話語。
鐵樹猴鄰村人,平時誰家要拉拉板磚,樹木啥的,都找鐵樹猴。眾人與鐵樹猴倒也熟悉。
“借你們吉言,我這就去、接媳婦生大胖小子。”
兩車、會車時,環山小道承受不住、兩車重量。山體外側拖拉機,刹那間、隨著鬆軟土層墜入山腳。
鐵樹猴的車靠山體內側,一腳油門衝了過去、鳥事沒有。
這次事故,一次性帶走山坑村四個人。鍋碗瓢他娘是其一,外加黃三寶與另外兩個村民。
郭碗瓢則被母親彎曲著身子,緊緊抱在懷中,至死也沒鬆手。
兩歲半的鍋碗瓢,昏迷了兩天三夜後。一天夜晚獨自醒來,餓的難受,便爬下床找吃食,磕磕碰碰腦袋被撞破一道口子。哇哇大哭一場後,再無任何異樣!
此事之後,隔了一年半。郭碗瓢他爸又娶了新媳婦、隨後又生了一兒一女。
郭碗瓢在家中,那是爹不疼,媽不愛,村中遊神、小趴菜。
以村中、老神棍賴皮狗的說法就是。“這娃、命裏帶煞,天生六親淺薄、親情割拒。誰親近這娃,必遭橫禍!他母親柳月梅,就是被這娃克死的”。
輕撫相片的郭碗瓢,一雙死魚眼,黯淡無光。眼神裏、卻流露出,一抹濃鬱的悲涼!眼角一滴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
對著相片喃喃細語道:“如果不是我,你應該不會死吧?村裏人說我是禍害,把你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