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回來了
於金秋的老林裏,一名白衣少年正踏
著枯葉緩緩而行,向著山下的清水莊走去。
此時的村莊上空炊煙嫋嫋升起,不知是誰為那樹木的虛影而哀悼,不知會有誰會為那灰色的煙而歎息,也許誰都不會想起,它們也曾為這個世界帶來色彩。
那煙是幹樹枯枝所夢幻的虛影,大抵又是灶裏燃著的柴做了夢。
那灰色的煙,於草木眼裏應該是五彩的,總歸是不一樣的。
樹木都成了黃褐色,卻也並不是唯一。
瞧,那漫山崖壁上的紅楓葉任由風托著轉圈,落在水裏,泛起漣漪,然後跟隨著小溪去冒險。
還有那遍山的柏,伶仃的鬆,深遠的天,徐步的人,可是一點也不單調。
既然這景不單調,人也應景,那麼這人的名子也不該多無趣了。
所以,他的名字自然就叫“白無去(趣)”了!
天邊的落日西墜,漸漸的漫下了地平線,隻餘下滿天的霞煙。
少年聞景麵露惋惜,於是便撚了個訣,迎風喚出了一把劍,就調動身體朝著霞落的方向一掃,口中還念道“金霞中有仙人落,墜下雲頭共飲杯”。
說完便又前掠去,瘋魔般的躍起往風裏一劈,氣勢比之前更盛“晚雲楓落還嫌少,憐我風兒掛穿腸”。
這兩劍似乎沒有威力,可那暫歇的風與霞煙又作何解釋。
這兩招,似乎用盡了少年全身的力氣,直挺的躺在草上看晚霞。
霞煙散去,少年才戀戀不舍的起身,繼續向著山下的清水莊走去。
劍不知何時早已不見,轉而手中出現了一葫蘆酒。
餘光映在他臉上,讓人覺得驚豔。
他,明眸皓齒、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
他,風流瀟灑、月下驚鴻的天上謫仙!
此刻,卻像剛學會走路一般,有時左腳搭著右腿,有時右腳踩著左袍,走的搖搖晃晃。
走著走著醉倚在樹上,又或著背靠在山坡上,走一步喝口酒。
許是醉了吧。
可天上的謫仙又怎麼會醉呢。
他在笑,笑的淒涼,笑的無奈,笑的很苦澀。
他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如此像個瘋子。
哦,不!他本來就是一個瘋子。
“碰”
他摔在了地上,連人滾下了山坡去,可那笑聲依舊在天際回蕩,久久不能散去。
2
往日浮雲不可追
他,本名白子楓,幼失雙親,原是清水莊裏與奶奶相依為命的一戶人家,多年前被天師看中,送去龍虎上學習本領。
她,陸清淺,是他的青梅竹馬,自小他便喜歡與陸清淺在一起,有時還會折些草蜻蜓哄她開心。
不知為何,他喜歡看陸清淺笑。
至於他喜歡陸清淺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對美好女子的向往吧。
她總是那麼靈動活潑,總是那麼動人,是從小生活在孤獨世界裏的他,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向往。
她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白子楓內心的黑暗,要知道,若是讓一個從沒見光的人遇到光,那會是迷戀一輩子的。
家裏就白子楓和他奶奶,所以他並不會有什麼需要向奶奶開口,因為他怕讓奶奶擔心。
他平時會幫村裏的地主家放牛,以此討兩個銅板補貼家用。
奶奶年輕時是莊裏有名的繡娘,到了晚年,又繼續挑燈織著衣服,這便是奶奶的生計。
他會去離村不遠的蘆葦蕩割水草,因為那裏的草最豐嫩了,可以把地主家的牛喂的很肥。
除此外,他還會去北山上砍柴,除自家用外,還會拿些與村裏人換東西。
村裏有人忙不過來的活計,也會叫白子楓幫忙。
後來,他因為交不起學費被老師退學了,他也樂得可以幹更多活,但他總會無意中想起姑娘靈動的模樣,便每日趁著替人放牛的機會看看陸清淺。
他就那樣遠遠望著,從來沒有開口對她說話,僅僅這樣,有時也會陶空他所有的力氣。
這些大多並不是偶然,有時甚至不順路。
在每次見過陸清淺後,他總是要繞更遠的路才能回去。
但這樣一堅持,便是好幾年,風雨無阻,有時也不一定可以見到。
不過於短暫的人生而言,等待似乎是在浪費生命,可盡全力去守護一個人,又何嚐不是人生的一部分呢。
陸清淺很溫柔,她眉眼如畫,溫柔了歲月,卻唯獨沒有溫柔他。
她就像是天上皎潔的月亮,在暗黑的夜裏幹淨而奪目。
月光照在了每一寸土地上,卻唯獨沒有照在少年身上。
每當他看見陸清淺跟別的男子說笑,少年都會有些心痛。
但他始終沉默,沒有向女孩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是喜歡陸清淺。
可是,黑夜怎麼可以愛上月亮呢,而他,又怎麼可以愛上陸清淺呢。
隨著時間推移,陸清淺逐漸長開,成了亭亭玉立、粉雕玉琢的少女。
白子楓也長大了,個子高了,更顯得玉樹臨風,可不就是“我家男兒初長成”嗎。
後來,村裏來了一位龍虎山上雲遊四海的天師。
路過村莊,巧的瞧見一頭瘋牛在村裏四撞,正欲上前幫忙,便見一個少年騰空翻上牛背,手裏抓著把嫩草,俯在牛耳邊不知說些什麼,便將暴動的牛安撫下來,吃他手裏嫩草去了。
這少年正是白子楓。
天師從未見過如此與獸通靈的人,這一類人,大多有與自然溝通的能力。
而習仙術,也就是與天地建立聯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