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兄弟和摯友岡瑟在哪裏呢?”皮埃爾一邊跨進豪華別墅的大門嚷嚷著,一邊脫去頭上的騎士帽,摘去白手套,把佩劍卸下遞給身旁的侍從,就一個箭步衝過去,熱情的緊緊擁抱著岡瑟,“好兄弟,什麼時候來的?”
岡瑟微微一笑回答道:“剛到不一會兒。”
“你應該提前通知我一聲,否則我就今天上午就不會出去騎馬踏青了,”皮埃爾掏出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向岡瑟擠了下眼睛,“瞧把我急的!”
皮埃爾·弗洛裏是英國銀行家弗洛裏伯爵之子,英俊的臉龐鑲嵌著一雙明亮的藍眼睛,一頭濃密的棕色卷發已被汗水濕透了。
岡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拍了拍皮埃爾的肩膀抱歉說:“對不起。”
“沒有關係,走,我們到書房坐坐吧,一會準備吃午餐。”
岡瑟出生於德國柏林郊區的一個寧靜悠閑的弗洛裏子爵的別墅裏,他的父親是皮埃爾的叔父。岡瑟高大的個頭,俊俏的臉,無疑是遺傳了弗洛裏優良的血統。他與皮埃爾雖各自居住在異地,但是兩人的心靈是形影不離,他們兩個人無話不談,不僅是好兄弟更是好朋友。
岡瑟哀傷的眼神還是逃不過皮埃爾銳利的眼睛,陰沉的臉上雖然隻掛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岡瑟,你們最近還好嗎?凱瑟琳嬸嬸還好嗎?”皮埃爾定睛看著他,關心的詢問道。
“我把母親安置在我姨媽家裏,姨媽可以照顧好她。對於她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岡瑟消極的回答道。
“那你呢?你好嗎?”
岡瑟抬眼看了看皮埃爾,沒有回答。
“別難過傷心了!”皮埃爾站起身,走到金光閃閃的名酒壁櫥邊,倒了兩杯純正的百事吉拿破侖幹邑白蘭地,嗅了嗅那濃鬱的橡木香味,“看這晶瑩的黃色,”他遞給岡瑟,又說:“埃裏克伯父已經走了三個星期了,如果你再難過下去,我怕伯父在天堂也不安心啊!”
岡瑟接過酒就猛地“咕咚”喝了一大口吞下肚子去。
“慢點。酒不能喝太急了,會傷身體的。”皮埃爾忙勸說。
岡瑟握著白蘭地杯,仰天長歎道:“他臨走的時候,我都沒有在他身邊,一分鍾也沒呆過。”
皮埃爾坐在他身邊,右手搭在岡瑟的肩上,輕拍說:“他會知道的,他是明白你的。”
“不!”岡瑟一個高兒站起來,情緒激動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這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知道嗎,皮埃?”岡瑟的眼睛忽然眼淚縱橫,“我接到他病重的消息時我根本沒在意,”岡瑟悔恨的緊握著杯子,“他去世的時候抱著遺憾走了,他多麼希望我在他身邊,但是我沒有,他臨死都沒能見上我一麵。我是個不孝子!是個畜生!”岡瑟咆哮完,一股腦地吞下了那剩下的白蘭地。
皮埃爾站起來,快步走到岡瑟身邊,手握著他的肩,勸他說:“岡瑟,不要這麼想!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岡瑟甩開他的手,後退了幾步,衝著皮埃爾大叫道:“不!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永遠都無法原諒!永遠!”岡瑟扔掉手中的杯子就跑了出去。
“岡瑟!”皮埃爾急忙追了出去,“岡瑟!岡瑟!”
皮埃爾遠遠地望著站在烈日下的岡瑟,隻見他瘋狂地踢打著粗壯茂盛的柳樹,大叫著:“啊!畜生!”皮埃爾快跑過去,攔著岡瑟叫道:“岡瑟!冷靜點!”
岡瑟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不停地念叨著:“不孝子!不孝子!”
皮埃爾緊緊抱著心力交瘁的弟弟岡瑟,這個曾經叛逆不羈的青年,這個曾經對一切都不在乎的年輕人,以前一直隱藏著對父親的愛,可如今卻無法掩藏住那份深深痛悔的心。
岡瑟的父親因著一場慘烈的車禍而死去。他駕著自己的車子穿梭在風雨交加的魔掌中,因為天氣及其惡劣,他無法看清前麵的事物,撞上一輛車子後又衝下了大橋,車子在斜坡上滾翻著,當人們發現弗洛裏子爵時,他的傷勢已經非常嚴重,人們急忙將他送到醫院,弗洛裏子爵在出事的那一刹那始終不忘的是岡瑟,他嘴裏一直念叨著岡瑟的名字,就在他躺在手術床上的那一刻,他還一直惦記著他的兒子,並且拚了老命在於死神爭戰,他超強的毅力支撐著他繼續在惡狠狠的死神的眼皮底下苟延殘喘著。死神的手一次又一次向他伸來,他憤怒地甩開他,死神毫不放過他,又向他伸來抓起他的胳膊就往陰森森的地宮裏拽,弗洛裏子爵拚命地掙脫著怒號著,離地獄的熊熊燃燒的火焰越來越近了,他咆哮著:“不!不!我不要去!我要見我的兒子!岡瑟!岡瑟!”
他聲嘶力竭的大喊著。死神死死地抓著他,毫不妥協。忽然,一道刺人眼目的白光瞬間從天而劈下來,砍斷了死神堅硬的手臂,弗洛裏子爵被一個白衣人救起。弗洛裏子爵感激的看著他說:“天使!”
天使的光芒照耀著他,天使向他伸出手,要帶著他一起去天堂,弗洛裏子爵搖了搖頭,“不!我不能跟你去!”天使又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不!我要等我兒子!我要見他!我有話對他說!請不要現在帶我走!“弗洛裏子爵哭著向天使哀求說。
“岡瑟!岡瑟!”人們聽見昏迷的弗洛裏子爵不停地念著岡瑟的名字,就急忙打電話給岡瑟。可是,一個小時,三個小時,岡瑟始終沒有出現在弗洛裏子爵的身邊。
弗洛裏子爵急切的在等著岡瑟的出現,他老眼縱橫的望著遙遠的那一邊,盼望著岡瑟的身影出現。他等了又等,天使拉起他的手,他立刻掙脫掉,“不!請再等一等!我的兒子一定會來的!請再等等!”一個孤獨的老人在彌留之際切切盼著兒子的出現,他雙眼紅腫著,額上的紋又多了,他在死亡邊緣上翹盼著岡瑟,他看見他躺在病床上,他柔弱的妻子守在他旁邊,緊緊抓著他衰老的手,淚流滿麵的對他說:“親愛的,再等一下!岡瑟馬上就來!”
他伸出手撫摸著他可憐妻子的頭,在耳邊輕聲說:“我可憐的凱瑟琳,我會在天堂與你見麵。我等你!”
弗洛裏子爵又向旁邊他哥哥的身旁走去,他哥哥弗洛裏伯爵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已是紅潤,他挺著腰板,拄著金邊的拐杖站在那裏,哀傷的看著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弟弟,弗洛裏子爵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對他說:“我最親愛的哥哥裏奧,謝謝你照顧我五十八年,如今,我就要去了,請替我照顧好他們!”
弗洛裏子爵說完又向門口望了望,失望的說:“我的岡瑟啊!我的兒啊!”
天使再次來到他的身旁,拉起他的手緩緩離開那裏,走向那美麗的天堂。弗洛裏子爵走了幾步,回過頭戀戀不舍的望著越來越遠的他們,“岡瑟!”他見到了,他看見岡瑟在異國他鄉的茫茫人群中,他大喊著岡瑟,可是一切都晚了,已經相離的好遠好遠,那道生死相間的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