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本來覺得,沈經綸居然沒有對她提及青鬆觀的道士尚武,這事很是奇怪。可轉念再想想,他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更何況道士練武本就是常事,再說此事壓根與她無關,他又何須刻意告之她。
當下,何歡正想勸慰林諾言,告訴他做人應該樂觀地麵對生活,就見他雙手握著木棍子,豪氣萬丈,卻又稚聲稚氣地說:“你上次說的話,我想了很多天。將來,等我的武功練得像觀裏的師傅那麼厲害,我就去找海上的賊匪報仇!”
“胡說!”何歡條件反射般駁斥,“就憑你一個人,能殺多少賊匪?還不如好好讀書,考上狀元,將來上書朝廷,請朝廷派兵剿滅賊匪。”
“這話雖然沒錯,但若是每個人都這麼想,誰去殺敵呢?”
何歡語塞。早前,謝三諷刺她,她憎恨倭賊隻是嘴上說說而已。這一瞬間,她忽然意識到,她不是不夠恨,而是自私;她不是不想替父報仇,而是不希望唯一的弟弟涉險。
人都是自私的,非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有多少人願意以命相搏呢?她的父親已經死了,難道她還要讓弟弟去送死嗎?
“表弟,你想手刃仇人,表姐很佩服。”何歡作勢點頭,“但就像表姐上次說的,即便你練成了武功,憑你一人之力,能殺多少敵人?相對的,若是你考上狀元,領著千千萬萬士兵剿匪,又能消滅多少敵人呢?”
林諾言到底是孩子,一下就被何歡繞進去了,可他終究沒舍得放下手中的木棍子。
當何歡與林諾言走出後山,回到前麵的院子,大韓氏派了一個小丫鬟等候何歡。
何歡跨入大韓氏的屋子,就見她獨自一人正襟危坐,並不見陸大嬸。“姨母。”何歡上前行禮,“您找我嗎?”
大韓氏正色問:“歡丫頭,你與我說實話,先前你突然說那些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啊!”何歡堅定地搖頭,隻說自己覺得大韓氏才是真心待她好,這才留下陪她雲雲。
大韓氏似乎並不相信這話,再三追問。何歡雖被問得吱吱嗚嗚,但什麼都沒承認。
房間外,陸大嬸側耳傾聽,越聽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是對的,何歡突然主動示好,刻意哄著大韓氏,一定是覺得自己嫁沈經綸無望,希望大韓氏替自己找一戶好人家。世上的人都是自私而現實的,何歡也不例外。
眼見著何歡走出大韓氏的房間,一臉迷茫地呆立片刻,徑直去找紫蘭,陸大嬸悄然跟了上去。
不多會兒,何歡跨入耳房,指著紫蘭的鼻子說:“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是你告訴姨母的,是不是?”
紫蘭遣了小丫鬟離開,搖頭道:“表小姐,奴婢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你知道,表姐夫會迎娶林二小姐,是不是!”
門外,陸大嬸一聽這話,隻覺得一顆心快跳到嗓子口了。她自認一早猜到這結果,但親耳聽到這話,她仍舊震驚萬分。眼見門後有人影閃動,她快速閃至廊柱後,屏息靜氣,心中又升起一縷疑惑:紫蘭不是說,沈經綸三年內不娶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