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君譏諷道:“禦史大人就這麼不把自己的命當數,那其他為你擔心之人呢?”
擔心之人?
他如今在世上還有什麼牽掛至親,在邊疆數年食肉飲血,這條命如草間一般,隨時可能掉落,戰死在那荒無人煙之地。
宋微之在心底失笑一聲,側身躲過對方的視線,繼續挪著腳步追去。
“禦史大人就沒有至親之人擔心你嗎?” 李時君繼續追問,絲毫不知這句話是比刀劍更剜人心,胸口的劍傷也隱隱發痛了起來,疼的他呼吸發顫。
怎會沒有,不過是在十二年前罷了。
宋微之咬緊了口腔的側肉,刺痛感讓他回神,他停下腳步側身用力抵住牆壁,沉緩吐出一口氣,穩住身形,盡量讓自己語氣平緩,接著用力的掙脫對方束縛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任何的人情,也不需要人救,這是我自己的私事,還望殿下不要插手。”
李時君雙眸微紅,冷哼道:“是,你是不用吾插手,直接死在這地道裏,不久陛下便會以為是吾殺了你。 ”
聽對方此言,宋微之索性大聲說出了心口之言:“ 我死了對於太子殿下不是更好麼?”
李時君扶在腰間的手一頓,僵硬的站在原地,如鯁在喉。
簡單的一句話直直擊打而來像一把利刃隻插入一半的胸口,另一半攪動著他的血肉不進不出,凶猛的憤怒夾著胸口而來,讓他艱澀不已。
李時君抬手猛的側身抓著宋微之衣袍,紅狐麵具下的那雙長眸漆黑空洞,帶著些血絲,聲音又狠又冷的砸過來,大喊道:“誰要你死,沒吾的允許誰準你死?”
激烈的反應讓宋微之一怔,半斂的雙眸聽到後詫異的抬起,呼吸像停滯了一般,眸中帶著濃烈的不解。
“你”
李時君強迫對方與之四目相對,那雙眼眸狠厲 “吾說了,吾不準你死,如今是,以後也是。”
不同於心的答案被大聲帶出,宋微之胸腔微震,或許他也曾有一絲是如此猜想,就像是深淵裏突然透出了一絲光,多少個夜晚他都在猜想這是不是自己的幻想,常年深處黑暗的而生出的妄想,可如今這束光用力打破了那一束枷鎖,生生的照亮在了他的身側,告訴他這不是虛無的,竟讓他沒由來的慌亂忐忑。
李時君看著那雙秋眸微縮,他生出了一絲害怕,下意識的抗拒對方開口,抬手便用力往他肩頭劈去,直接將人打暈,身手利落的連人打橫抱起快步往外走去。
*
漆黑的院內點燃著點點燭火,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庭院內,雙手抱著臉頰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出了神,小小的眸子帶著一絲困頓,和迷茫。
“我們阿遇怎麼一個人坐這裏呀。”一個臉如秋水,眉如畫的貌美婦人著一縷鵝黃色的長衫白襦裙笑著來到男孩身前,通體都映照著清凡脫俗的高雅感。見男孩蹲抱在地,也整理了衣衫坐在了青白的台階處。
清冷的秋月打下淡淡潔白的瑩光,掃在了女子的峨眉處,更加的溫婉柔和。
“阿娘,今天先生給我們出了一個難題。”小男孩臉埋在手肘處,隻露出一雙黑沉的雙眸在外,嗡聲道。
“嗯”女子也像男孩一般將臉靠在手腕處,側身望去:“那讓阿娘猜猜,是什麼難題讓我們小阿遇這麼不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