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容之坐在涼棚下,這幾天發生的事他在路上已有所聞,他蹙了蹙眉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手中的《武論》。
他的手指修長,翻書的動作十分輕柔,當無意中看到行文中的“殺”字時,原本溫柔如水的眸子突然化為兩柄殺氣縱橫的尖刀。
“葉正昌,你欺人太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一旦超過這個底線,哪怕是最溫柔的綿羊也會變成最凶厲的獅子,葉容之的底線就是葉心鈴。
葉容之從來就不是什麼綿羊,綿羊不可能在十歲起就獨自撐起這個家。
葉容之見葉心鈴端著茶水過來,合上《武論》,在合上書的那一刻眼中殺氣盡退。他淺淺得笑著,雙眼彎成一對月牙兒,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至從兄嫂失蹤他便與葉心鈴相依為命,那個兩尺多長隻會咿呀咿呀衝著他笑的小奶娃,如今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眨眼之間已是十四年。
葉心鈴一直很懂事,六歲的時候就開始幫忙料理家務,從不讓他操心,越是這樣,葉容之越覺得虧欠她良多。
這兩年來葉心鈴一直在為如玉樓的選拔刻苦練習,可是卻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都是因為他這個不成材的小叔叔。
咳,葉容之輕咳一聲,接過葉心鈴遞來的茶。
“小鈴鐺如今也成了名人了。”葉容之打趣道,隻是語氣中有幾分苦澀的味道。
青壤縣大街小巷都在談論葉心鈴與葉紫之間的擂台比試,她的風頭已經蓋過所有參加比試的女子。她們的比試或許並不算精彩,那極具戲劇性的變化卻能讓人加油添醋說得口沫橫飛。
葉心鈴坐在葉容之的對麵將散在桌上的書一一收好,然後從懷裏拿出那封神行天下的引薦信推到他麵前。“如玉樓於我並不是那麼重要,那一場我打得很過癮。”
葉容之拿過引薦信,當看到信腳的章戳時蒼白的臉染上一層酡紅,興奮地站起來像小孩一樣在院子裏狂奔。
神行天下那可是天行大陸的六大勢力之一,遠不是武國一個小小的如玉樓可以比擬的!
葉容之在院子裏奔了三圈才停下來回到涼棚坐下,恢複到往常沉著的樣子,隻是久久為散的紅暈出賣了他的心情。
他很高興!
“不愧是我的小鈴鐺。”葉容之伸出手在葉心鈴頭上寵溺地摸了摸。
他原本擔憂葉正昌事後報複,他甚至做好了與本家魚死網破的準備,但是,這一封引薦信立刻將形式扭轉過來。
葉家再橫,也隻是在葉家鎮,比起神行天下它什麼也不是。
他相信自己的小侄女,隻要有這封信在手,一定能通過入門考核,成為神行天下的一員。
葉心鈴靦腆得笑笑,葉容之誇獎她的時候,她總是這般靦腆。
“打算什麼時候去?”
“明天。”這次讓本家丟盡了顏麵,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越早進入神行天下葉容之安全就越容易得到保障。
“明天?那今天小叔叔得好好喂飽你這隻小饞貓才行。”葉容之捏捏她的小臉蛋,起身去了廚房。
葉心鈴看到他纖瘦的背影忍不住心酸,十三年了,當真正要離開他時才發現如此不舍,她走了,這花牆之下,這涼棚之中從此之後隻有他一個人。
但是她必須跨出這一步,為了明天。
葉心鈴從來都不是婆媽之人,她的內心比誰都堅強。她從後麵走過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嬌:“小饞貓的胃口很大哦,我要吃紅燒獅子頭,糖醋排骨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