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有些潮,空氣裏好像溢滿了霧水,沾染得牆角的青苔青翠欲滴。熹微晨光當中,一個人閑散的坐在牆頭,一條長腿悠悠晃著,好像在等著什麼人到來。
他並沒有等多久,輕微的腳步聲響在石板路上,在小巷中來來回回的蕩著,不肯消散。
不過片刻,那聲音就近在了耳旁。
坐在牆頭的人偏了頭,對不知何時已經立在牆下的來者道:“答應我一個條件,你趁我不備打傷我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怎麼樣?”
“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才會被我打傷。”牆下的人冷冷道。
牆頭的人坐直了身子,輕輕笑了一聲:“要是我沒受傷,勝負還很難說。”他頓了頓,又自牆上跳了下來:“你為何用這種神色看我,我臉上有花?”
“難為你還能看出我的臉色。”也不知是不是諷刺,原本站在牆下的這個人背著手重重哼了一聲。透過清晨的霧水,依稀可以看到他臉上的皮膚沒有一片是完整的,他站在那裏,雙目赤紅,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索命惡鬼。“蘇夏,你一日不裝神弄鬼是不是就不舒服?”
麵容猙獰的男子是牧渲,而站在牧渲對麵的男子,自然就是蘇夏。他好笑的看著牧渲,負手繞到了牧渲的身後去,滿臉無辜的道:“並不是我裝神弄鬼,而是大哥你覺得我在裝神弄鬼。你開口說這句話,不就是想要知道我此刻守在這裏的意圖麼?”
沒待牧渲說出話來,蘇夏便又道:“我剛剛就說了,我想讓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牧渲問道。
蘇夏笑笑:“跟我去見一個人。”
——————————————————————————————————————————
在啟程之前,陸小清和舒尋以為這一段路必然是極其無聊的,畢竟從落日山莊所在的旗州到萬象山莊所在的凜州中間隔了十萬八千裏,想要到達那裏,還得翻過一座倦雲山,不得不說是一段十分難走的路。然而牧酒酒顯然比他們所想的還要會享受生活,或者說,蘇夏已經把她寵到了一種前無古人的境界。
這一路上不管是到了哪裏,總有那麼一家客棧老板能夠認出牧酒酒來,並滿臉熱情的邀請牧酒酒三人進去歇息,且所安排的房間都是整個客棧中最好的那種。毫無疑問的,這些客棧老板皆是蘇夏從前所安排的。一次兩次倒是能說蘇夏心思細膩,一連十多天都是如此,陸小清不由就有些憋不住了:“蘇夏這是養媳婦還是養孩子?自身都難保了還能寵出那麼多花樣來。”
牧酒酒端坐在房中,喝著酒剝著花生,好笑的解釋道:“以前有段時間我被聖教安排去了落日山莊附近辦事,每次要見蘇夏,就隻能翻過倦雲山往萬象山莊那邊去,所以這一路上的客棧老板大概都認識我了,蘇夏怕我路上出事,幹脆便對這些客棧都打了招呼。”也不知道這“招呼”究竟是多少銀子,隻讓這些客棧老板幾乎都將牧酒酒當做菩薩來供著。
陸小清張了張嘴,沒說話,他自小在皇宮中辦事,見的富貴人家也多,好歹還能夠反應過來。但舒尋就不一樣了,她不過是個殺手,錢都是靠殺人辛辛苦苦賺來的,在她看來,用這麼珍貴的銀子去做這種事情的蘇夏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又過了約莫一個月,牧酒酒等三人才終於趕到萬象山莊。對於牧酒酒來說,這武林盟主住的地方簡直就像自己家一樣熟悉,她一聲招呼也不打一路從大門走到萬象山莊,皆沒有一個人阻攔,相反倒是不斷有人朝牧酒酒點頭笑著,像是十分熟悉。牧酒酒一直走到了萬象山莊的後院,才被一個穿著灰布袍子的盲眼老者所攔下來:“是誰擅闖萬象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