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春,江陵新城
江陵一地,西扼川渝,北有襄陽要衝,南有洞庭水域,身處在廣闊無垠的江漢平原之中。楚成王築渚宮與江邊,後秦將白起置縣江陵,與渚宮城各據東西,成掎角之勢。
此時我們目光所在的新城,乃是建安十七年,劉備率軍入川後,荊州守將關羽見江陵城曆久戰火,在渚宮舊址擴建而成,當地稱江陵新城。
自然關羽的宅院也在新城之中,並且尤為醒目。關府之中遍植毛泡桐樹,每逢四月間花開滿枝,或紫或白,香溢滿城,是江陵一景。城中富戶見之甚羨,也在自己庭院中大興關府所植,隻是樹齡尙短,不如關將軍家蔚觀。茶樓閑談之餘,南郡百姓都說關府桐樹,觀之巍巍然若兵,乃是以丞相八陣圖所立,自然不是誰都可以仿製的。說的人語氣淩然,聽的人大點其頭,然後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隻有熟知內情的人才知道,關府中的桐樹是關家三小姐,關鳳一手包辦,至於有沒有按陣圖布下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也隻能問一個八歲女童會不會得諸葛大軍師的真傳了。此時花苞尚小,午後的陽光傾灑枝頭,映在地上斑點稀疏。可惜這幅平靜被一聲尖叫驚的暈頭轉向。
“小姐,小姐。。。”
“鬼叫什麼!別把他嚇著。”
“哦。。。”一身新綠夾衣的小丫鬟輕輕掩上門,踮著腳才走兩步,看到床上的情景瞪大了眼睛,吃吃地道:“小姐。。你怎麼能讓他睡你床上??”
“睡我床上怎麼了?”
“萬一,萬一他,忍不住。。。。便溺怎麼辦?”
一身鵝黃裙裝的少女輕輕摩挲著一隻小黑貓,轉過頭橫了她一眼。不用懷疑,這就是本書主人公關鳳關大小姐。
“怎麼會?小黑很乖,到時會叫的。”
“他這麼聽話,怎麼受的傷呢”,說著也加入撫mo行列。。。
“你剛才鬼叫什麼呢?”
“我?哦,小姐,外麵有東吳的人來見老爺,聽四少爺說是來向老爺提親的。”
“提親?”關鳳眉頭稍蹙,顯然沒料到是這種情形。
“恩,說來的是一個馬臉的叫朱什麼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小丫鬟柳星說起來一臉的憤怒,揮手間暴力十足
“馬臉的?朱?”少女說著滿臉的懷疑,怎麼感覺這麼怪,“走,咱去偷著瞧瞧!”
“小姐,這邊,他還在呢。”
鵝黃的裙裾被輕輕提起,露出粉襪青履,眉開眼笑的站在屏風後麵,還得意的衝小丫鬟眨眨眼。說起這個屏風是關鳳執意放在這個位置的,為的就是方便偷看客堂前的情形。不過她卻沒有發現紋窗間透過柔暖的陽光在屏風上投下兩個嬌小的陰影。。。
堂上兩人正坐,一人身形魁梧,墨綠長袍,麵色赤紅,手扶長須,不用說真是關羽關亭侯。另一人著淡青文士衫,素雅沉靜,就是小丫鬟柳星口中的馬臉的朱。。。諸葛瑾
“亭侯,吾主聞鳳兒小娘子品貌端莊,才學俱佳,想和亭侯接秦晉之好,不知亭侯舍不舍得這掌上明珠啊。”諸葛瑾輕笑一下,端起茶盅
“子瑜兄,我敬你為人,可那江東孫某,嘿嘿。當年孫夫人是怎麼回的江東我還記得清清楚楚。況且你江東趁我興兵漢中奪我荊州三郡,關某沒想還能厚著臉皮來說這親事。”關羽雙目微眯,冷冷答道。
諸葛瑾聞言放下茶盞,說道:“亭侯,當年你我兩家聯而抗曹,這南郡江陵之地便是我江東之地,為方便皇叔駐軍,以有所處之所乃借與劉皇叔。何況現在你我兩家已經議定妥善,亭侯又何必再傷兩家情誼。”
“若今能與亭侯合為一家,些許芥蒂就此揭過,如此方能同心協誌共擊曹賊。”
“當年所言借荊州一事,你我都心中明了是怎麼回事。哼,碧眼小兒想迎娶我關某的女兒,怎不看他兒子是何德行。虎女安能嫁與犬子!此事就休要再提。”關羽一整衣衫,端起茶盞,看向門外。
諸葛瑾在聽到“碧眼小兒”時已是滿臉鐵青,再到“虎女安能嫁與犬子”,霍然站起,神色變幻間,道了聲告辭就拂袖而去。出門時屐齒斷了一截也不覺,顯是怒到極點。
隻留下關羽喊了聲“不送”,卻是麵沉似水,嘴角微有諷意。
兩個小丫頭彼此對望一下,先是驚訝,而後卻成了兩對月牙,嗬嗬,這個馬臉的被爹爹罵的好慘。。。
“還沒看夠麼?既然喜歡這屏風就搬你屋中好了。”
小丫頭柳星嚇的趕忙出來“老爺。。。我正想問您要不要上些果脯之類,既然沒事我就先退下了。。。。”說完一雙眼睛緊盯著關大叔,才發現頭有下降趨勢,轉身就跑個沒影了。關鳳不禁氣結,真沒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