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裏贏澈和了然二人間一直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和平,贏澈除去上朝和處理政務的時間,時時刻刻陪在了然身邊,事無巨細,體貼入微。
而了然也似乎認命了般,不再做一些無謂的掙紮,甚至每當贏澈將他按在床上時他也隻是偏過頭去,閉著眼不看他。
二人有時也閑聊幾句,不過心照不宣的,誰都再沒有提起那晚的事。
寒暑交替,很快入了冬,不知為何,今年京城的第一場雪來得格外晚,不過還是來了。
彼時了然正在房中讀書,那是一本誌怪圖鑒,自從那次佛珠被扯斷後,了然便再也不曾誦過經打過坐,他有時候也會自嘲地想,若是不看裝扮,自己已然不算是個和尚了。
聽到外麵的風雪聲,他放下書,起身站到窗邊看著外麵飄落的雪花,地上已落了厚厚一層積雪,他出了殿門,往院中走了幾步,漫天飛舞的雪花落在他身上,他伸出手去接,那小小的一片落在他手心裏很快就消散了,化成了水。
他站在雪中,看著一片又一片雪花落在手中,融化,流失。
不多時,有人從身後給他披上一件月白色大氅,他沒有回頭,卻知道來人是誰。
贏澈的聲音在耳邊想起,“賞雪也不知道披件衣服。”
了然收回了手,微張開五指,手中的水從指縫流出。
“外麵冷,回去吧。”
“陛下先回吧,我再看一會兒。”
“孤陪你。”
雪地裏留下兩串腳印,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佇立在雪中,守在遠處的小太監凍得說話都哆哆嗦嗦,“要不要給陛下撐把傘。”
李忠全看著遠處的兩人,搖了搖頭。
最後是贏澈強行將人抱回了殿中,了然坐在床上,任由贏澈給他塞了個暖爐,又用被子將他裹起來。
“都凍傻了還不回來。”
贏澈說著,把被子掀起來一些,將他冰冷的腳捂在手裏。
了然常常手腳冰涼,太醫診了幾次,也治不好,冬日更勝,而贏澈的身上一直很暖,就像現在,明明兩人一起在雪中站了那麼久,那雙手依然溫暖如初。
外麵的風雪逐漸大了,殿內的燭火晃晃蕩蕩,忽明忽暗。
了然腳趾動了動,突然道:“贏澈。”
“嗯?”
“在權力和你喜歡的人之間選一個,你選什麼?”
他這一句問得沒頭沒尾,不過贏澈還是認真地回答他了。
“孤為什麼要選?權力和人,孤都有了。”
“那如果舍棄那個人,可以得到更高的權力呢?”
贏澈好似聽到極大的笑話,“一個人得廢物到什麼程度才能幹出這種事,哈,如果真的有廢物要麵臨這個選擇,那還不如給自己一劍,還活著幹什麼?丟人現眼嗎哈哈哈……”
他話說的狂妄,眼底盡是輕蔑。
了然聞言一怔,隨即也笑了笑。
他很少有這般開心的情緒,贏澈見他笑了,眼神柔和下來,盯著他看。
感受到贏澈投來的目光,了然立即斂了嘴角,他將腳從贏澈手中抽回來,“時辰不早了,睡吧。”
二人洗漱一番,躺在床上,贏澈抱著懷中的人,突然道:“孤不會舍棄你的。”
懷裏的人身形一僵,隨即微微顫抖,壓抑的嗚咽聲從齒間漏出,他在哭。
贏澈吻了他的額頭一下,什麼也沒有問,輕聲道:“今年梅園的梅花開得早,孤明日陪你去梅園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