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月閣的白色回廊上,一個一身月牙白長衫的儒雅男,輕搖著白色羽扇,閑的左顧右盼著,正被一處壁畫引去注意之時,一個一身雪白衣衫的絕美少女急步而來,與男撞了個滿懷。
南宮弦眉頭微蹙,正欲責怪來人幾句,但諸多怨言在看清來人麵貌後,隻化作了一句輕柔的問候:“小鳳姑娘?你沒事吧?沒撞傷哪裏吧?”
仙鳳一雙美目晶瑩閃亮,透著迷茫,麵色也有些古怪,退後了一步才道:“讓南宮掌門見笑了,柳大俠已經回來了,與……與華公在外麵,在外麵……在外麵敘話呢。”言罷,福了福身後便匆匆離去了。
南宮弦頗為不解的看著小鳳匆匆而去仿似逃離什麼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轉角處才收回目光,向觀月閣大門走去。
一朵朵冰清玉潔的聖女花組成的白色花海,浮動著怡人心神的清香。一陣清風襲來吹起片片花瓣漫天飛舞。花瓣雨,兩個欣長身影相擁著。
這如畫美景般的一幕,卻隻看得南宮弦搖頭歎息。
柳霆軒平複心緒,冷靜了下來,鬆開懷抱,低頭直視著麵頰泛紅的華斬情,輕聲道:“情兒,你長大了。”聲音有些沙啞。
華斬情怎麼也沒想到柳霆軒恢複正常後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啊?”一聲,愣住了。
柳霆軒忽然笑得有些滄桑,伸出右手牽起華斬情白淨的左手,道:“情兒,我們回黔山看看好嗎?”
華斬情略一思索,也不追問柳霆軒與魔教之主發生了什麼,隻嫣然一笑應道:“好。”
看著眼前的清麗笑顏,柳霆軒覺得心一暖,輕輕撫落烏亮黑發上的一片白色花瓣後,正欲轉身向觀月閣方向而去,卻意外的對上了一雙朗若繁星的黑眸。
南宮弦僵硬的笑了笑,對二人道:“柳小姐與青書在房裏等著呢。”言罷轉身便走。
不解南宮弦的怪異舉止,華斬情眨眨眼睛,隨即想通關節,啞然失笑,與柳霆軒對視了一眼後,二人並肩向觀月閣走去。
甫一進門,柳如嫣便上前挽住柳霆軒的手臂疊聲問道:“霆軒,你沒事吧?他叫你去做什麼?為難你了嗎?”
柳霆軒先是看了看臉色微變的華斬情,不著痕跡的脫離柳如嫣那纖纖玉手的纏繞,答道:“沒什麼,他隻是托我幫他辦件事而已。”
柳如嫣、南宮弦、張青書三人齊聲問道:“何事?”
看著三人凝重的麵色,柳霆軒扯了扯嘴角道:“小事一樁而已,幫他去調查一件舊事的真相,不是什麼傷天害理,有違道義的事。”
與南宮弦交換個眼神後,張青書慘白的俊顏上擠出一抹看似友善的笑,“那魔頭千裏迢迢虜來柳小姐以引柳大俠至此,會隻為了一件小事?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啊。”
柳霆軒將與華斬情交握的手收緊,吃痛的華斬情不解的看向柳霆軒,心刹時一緊。那深邃的眼眸神色複雜,憂鬱的令人心疼。
“你們可知道十餘年前日月山莊被焚燼滅門一事?”感覺到華斬情的顫抖,柳霆軒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南宮弦輕搖羽扇道:“那一段慘事,我等怎會不知。而且聽聞日月山莊隻餘柳莊主這一脈後人了?原本行俠四方的關天陽大俠也在事發不久後消蹤滅跡。江湖上傳聞此事便是魔教所為呀,怎麼那魔頭反倒讓柳兄查此舊事?”
不待柳霆軒應答,柳如嫣突然插話道:“小女無知,但南宮掌門有一句話説錯了。日月山莊還有一位嫡傳後人的,是華老莊主的親外孫女呢。”眾人一同看向柳如嫣,“這是爹爹親口告訴我的。爹爹曾隨霆軒同去接華姑娘,但因其在武台山被世外高人收入門下,才未能隨爹爹回柳家莊的。”
此事柳霆軒與華斬情自是心知肚明,南宮弦與張青書倒是頭一遭聽聞,驚詫非淺。
柳霆軒輕歎一聲道:“不錯,當年我與斬情得以生還,由於年少,在回柳家莊的路上遇難,至武台山尋訪神醫相救,斬情有幸巧遇高人垂愛,才長留武台山。”
南宮弦又問道:“那柳兄打算從何查起?”
柳霆軒道:“我還未有頭緒,但想先回舊地看看。因此便要勞煩二位護送如嫣先行返回柳家莊了。”
柳如嫣一個“不”字剛説出口便被敲門聲打斷了。
眾人循聲望去,便見仙身與那貼身的名婢女悄立門前,淡漠的聲音道:“教主命小女護送諸位出穀。還有……”突然聲音一頓,一個婢女蓮步而出,走到張青書麵前,掌端放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紅木小盒,仙鳳繼續道:“這是朱雀壇主命人送來給張公的解藥。”
張青書右手輕顫的由婢女打開的小盒內取出那一枚小指甲大小的暗紅色丹丸,遲疑片刻後一口吞了下去。
黑心竹林外,仙鳳帶著名婢女停住了腳步,向麵前眾人福了福身道:“小鳳隻能送各位到這裏了,前麵的五匹駿馬是教主贈予各位的。”言罷,有些哀怨,有些纏綿的目光停在華斬情身上,良久後才黯然離去。
柳霆軒拱手道:“南宮賢弟,張賢弟,就勞煩兩位兄弟送如嫣回柳家莊了。”
“不!”柳如嫣毅然道:“我要與你一同去黔山。”
張青書服下解藥後已恢複往日神采,俊朗非凡,癡迷的目光看著柳如嫣,毫不掩飾,“柳小姐,江湖險惡,還是先回柳家莊安全些。”
柳如嫣搖頭道:“有霆軒保護,我什麼也不怕。”
南宮弦輕歎一聲,道:“柳兄,我想柳小姐也是想幫你的忙,既然已經共曆至此,我們與你一道查清此事如何?”
柳霆軒劍眉微蹙,看向華斬情,“霆……柳大哥,大夥也是好心,想為此事出份力……”華斬情苦笑著勸道。柳霆軒思慮片刻後道:“好,那我們先找人送信回柳家莊報平安,再往黔山。”
柳如嫣刹時嫣然而笑,連聲道好,挽住柳霆軒手臂向馬匹走去。
五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
黔山一行,除了賞盡恍如仙境的山色美景,別無他獲,昔日名振武林的日月山莊,隻餘大火後的殘垣斷壁,徒增淒涼,惹人傷懷罷了。
南宮弦與張青書變著法的逗柳大美人歡喜,三人歡歡喜喜的行在前麵,柳霆軒與華斬情默默的跟在後麵。
“霆軒哥哥。”華斬情輕聲叫住柳霆軒。
“什麼事情兒?”私下裏,他們已換回昔日幼時的稱謂。
“我想……”華斬情頓了一頓,道:“我想去拜祭一下外公和爹娘。”
柳霆軒看看前方漸漸走遠的三人後,答道:“好,我帶你去。”言罷,悄聲牽著華斬情返回日月山莊那片廢墟。
借著柳霆軒手的火把,華斬情看清了此時所在的地下秘室。“這……這裏是……”淚水,模糊了眼眶。
這暗藏在廢墟下的秘室,便是當年令他們得以保全性命的地方。
柳霆軒固定好火把後,一邊點燃一張供桌上的白色蠟燭,一邊輕聲道:“大火後,一切皆為灰燼,我重返這裏時,此處師叔的屍首也隻餘白骨,我便自作主張的將其火葬了,將骨灰存在這裏並設下了靈位供奉。”
華斬情跪倒在地,連磕了三個響頭後,才抬淚眼看向供桌之上的靈位,“咦?怎麼隻有外公跟我娘的靈位?爹爹的呢?”
柳霆軒眉頭深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良久後才道:“當初安頓好一切後,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去找大師伯,沒想到卻隻打探到他的死訊,但死不見屍,我便沒在此立下靈位,隻盼他仍在人世,至於小師叔……他……他還活著。”
華斬情大驚,豁然起身,追問道:“什麼?我爹還活著?怎麼會?你不是説他已經死了嗎?那他現在在哪裏?”
柳霆軒看著華斬情,隻覺得心一陣抽痛,輕擁住那有些顫抖的身軀,柔聲道:“因為出事之時他並不在莊,我猜他應該還沒死,或許他也在找仇人呢。”
華斬情哽咽道:“如果他還活著,為什麼不來找情兒呢?爹爹不要情兒了嗎?”
看著淚如雨下的華斬情,柳霆軒直覺得心如刀割,不禁將她擁得更緊,好似隻有這樣,那錐心之痛才會好一些。“不是的情兒,不是的……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至少還有我在呀,情兒,還有你的霆軒哥哥在……”
“霆軒哥哥……”華斬情已泣不成聲。
秘室之,不見天日,也不知過了多久,華斬情已止住了淚水,見柳霆軒胸前衣襟已濕了一片,不禁雙頰一紅,清咳了一聲後道:“霆軒哥哥,我家的仇人到底是誰?我要為外公和娘還有日月山莊的所有人報仇!”
柳霆軒為華斬情抹去臉龐未幹的淚跡,用最輕柔溫馨的聲音道:“我這回一定要將一切查個水落石出,還情兒一個公道。”
華斬情用力的點點頭,道:“那接下來我們去哪裏?做什麼?”
柳霆軒心一沉,道:“我們先回柳家莊,我要問義父一些事。”
華斬情臉色一暗,呐呐道:“柳小姐的事怎麼辦?”
柳霆軒一愣,隨即啞然失笑,道:“我的小情兒學會吃醋啦?”
華斬情聞言,刹時滿麵嫣紅,嗔道:“霆軒哥哥!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柳伯伯讓我做他女婿,娶柳小姐的事怎麼辦!”
柳霆軒作恍然大悟狀,道:“哦,原來是問這件事啊。那還不容易!你本是女兒身,怎做得了如嫣的夫君?實在不行,我便委屈一下,替你應付了這件差事也無妨啊!我為了情兒,犧牲自己也甘心哪!”
華斬情瞪了柳霆軒一眼,嘟起嘴走到一旁,背對著柳霆軒道:“霆軒哥哥長大了,變壞了!以前的霆軒哥哥才不會這樣油嘴滑舌的欺負情兒呢。”
柳霆軒收起嘻皮笑臉,走到華斬情身後,擁住那纖長的身,道:“隻要情兒沒變就好,隻要情兒還是當初那個吵著非霆軒哥哥不嫁的情兒就好……”
華斬情的眼底再度泛起淚花,朦朧了雙眸……融融柔情,溢滿心扉……
黔山腳下的客棧內,一張臨窗的飯桌旁,柳如嫣焦急的向外張望著,南宮弦臉上寫著無奈,張青書則輕聲細語的勸著美人“柳小姐,不必心焦,柳大俠武功蓋世,不會出事的,想來隻是與我們走散了,一定會回客棧與我們會合的。”柳如嫣則恍若未聞,仍舊望眼欲穿的看著窗外的山路。
華斬情大老遠便看見了俏生生立在客棧門口殷殷等候著的柳如嫣,下意識的掙開原本與柳霆軒交握著的手,快步上前,先行進入客棧。意料之,柳如嫣自然不是在等她的“未來夫君”,對與其擦肩而過的“華虎”視若無睹,直拉著柳霆軒問長問短,好像已經分離了許久一般。
翌日一早,華斬情一行人離開黔山客棧,繼續北上往柳家莊。原本柳如嫣已勸説南宮弦與張青書各自回返自家,但二人卻直意要把她平安送回柳家莊才安心,無奈之下,柳如嫣一路上麵色頗為難看,隻有對著柳霆軒之時才顯出了百般嬌美萬般柔媚。如此一行五人直到太原城,一路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