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榴院采光好，無論是清晨還是黃昏，假若那天天朗，不刺眼的陽光總能照耀在這一方天地，將屋裏裝飾上一層暖金。
此時正是申時，厚厚的雲層中透出了一縷天光，剛剛好籠住這個院子。
暖黃色的橘光被光滑的地麵反射，有些許映在了賀揚雲麵上，叫她皺眉，叫她忍不住躲閃。
“你偷聽這些是為何？”賀揚雲問。
她實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去解釋這個怪異的行為。
“倒不是說你不應該去聽時事，”賀揚雲委婉地說：“是你沒必要去林大人那裏聽，大可以找一個人了解。”
這樣太丟人！
比如賀揚雲，她就經常與王三郎打聽朝廷的事，用不著偷偷摸摸。
玉姐兒似乎有些苦惱，懨懨地說：“她們都不與我說，而且那些娘子說我不該去了解這些。她們不喜歡聽這些，也覺得女子不該議論這些，沒有人會願意與我說的！”
賀揚雲愣了一下，突然才反應過來不是所有人都會與女子說這些事。甚至如果有娘子頗為了解這些政事，還免不了被人嗤笑。
“我習慣了，還以為別人也是這樣。”賀揚雲心情複雜地說。
“你又不與別人說……”玉姐兒聲音悶悶的，聽得出來情緒不太好。
是了，賀揚雲從不與王三郎之外的人談論政事，除玉姐兒外，其他娘子也不知道她對政事的了解程度。加之賀揚雲本人的繡畫技巧和讓人挑不出毛病的禮儀，自然不會有人議論她。
而且對於賀揚雲對政事的關心態度，賀四娘向來都是縱容不管的。在知道賀揚雲不會在別人麵前提這些後，賀四爺談論公務也不避諱她。
玉姐兒就不同了，有一點感興趣的就忍不住與人分享，收到的不是林大人和白夫人的嗬斥，就是玩伴的嘲笑。
她至今還對那些玩伴的嘲笑耿耿於懷！
“她們都說這是男兒郎才應該了解的，我一介女子去議論這些有違常倫。”玉姐兒憤憤地說：“可我就是喜歡！”
賀揚雲也不知道該勸她什麼，隻能安靜地聽她往下說，讓她說出心裏的感受。
“我就是想聽！”
玉姐兒說到這兒，還偷偷瞄一眼賀揚雲，情緒稍微收斂起來：“你還是第一個不因為我喜歡聽政事嘲弄我的！”
“我一般不嘲弄任何一個人。”賀揚雲沒有解釋為什麼。
恰好玉姐兒也不想知道，轉而說起賀揚雲的性子：“你這個性子，知道她們背後說你什麼嗎？”
“高傲、不好相處。”賀揚雲也不是不知道，隻是聽到的時候會笑笑。
“你也知道？”玉姐兒嘴角露出了一絲嘲笑，卻不是對賀揚雲的。
“很難不知道，”賀揚雲回想起很多次她都聽到了別人私下的議論，不甚在意地笑著，“可那又怎麼樣呢？我又不喜歡和她們玩，她們怎麼說與我有什麼幹係？”
“我每次聽到都很生氣！”玉姐兒情緒顯露在臉上，叫人不用去猜。
賀揚雲看了她好一會兒，忍不住提醒：“你這番模樣，越發像深閨怨婦了。”
玉姐兒也不否認，恨恨地罵：“就快是了！你不知道我每天都有一堆牢騷滿腹！所有人都幹涉我，告訴我要忍著，不要像個市儈婆子！我真的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