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說的是誰,誰自己心裏清楚。”燕南歸抱著雙臂站直了身子,冷哼一聲偏過頭去,縱是對這個人再不滿,此時燕南歸占不上理,說話的氣勢也弱了幾分。
“昨夜你喝得爛醉,若不是吾照顧你半宿,你今早還能爬得起來?”鄭清暉往院裏走了幾步,垂手挑眉道。
燕南歸聞言心念一閃,“好啊!是你刮了我的胡子!”原本壓下去的嗓音此時又拔高了起來,燕南歸瞪視著眼前的道人,眼見快要消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燒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那對我有多重要!那是一個男人的尊嚴!尊嚴你懂嗎!”
聽著燕南歸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對著自己討要他的“尊嚴”,鄭清暉聽得厭了,微微蹙眉,睜開眯著的眼睛打斷道,“昨夜你喝醉了吐了自己一身,不將胡子刮了如何能收拾幹淨。”
燕南歸聞言一怔,呆愣在原地。
自己昨夜喝斷片兒了,哪裏還記得發生過什麼,隻知道早上醒來時上衣不見了蹤影,身上確實被仔細收拾過,難不成當真是因為自己昨夜喝醉了吐了一身,那人是為了照顧自己不得已才刮了自己的胡子?他能有這麼好心?他會照顧人?
燕南歸一邊思索著一邊抬眼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道人。
這時紀望舒在一旁附聲道:“昨晚的確是鄭道長將你送回去的。”至於方式紀望舒自然是不敢說。
燕南歸想著想著,漸漸有些說服了自己。
“你真是因為這個才刮了我的胡子?”雖說是有理有據還有人證,燕南歸仍是有些不願相信。
“自然。”鄭清暉說得坦然,一點不像說謊的樣子。
“我昨晚吐你身上了?”燕南歸注意到眼前的道人穿的是一套水藍色的新道袍,而非是平日裏常穿的素色道袍,那身新道袍上隱隱還能看到久壓在箱底沒有熨平的褶皺。
鄭清暉沒有說話,隻給燕南歸遞了一個“你自己清楚”的眼神。
原以為是那人要俏,才換這麼身新衣服,竟是因為自己。這下好了,不僅失了臉麵,兜了一大圈還誰都怪不得,錯就出在自己身上,平白丟了自己引以為傲的那一臉盡顯豪義滄桑之感的胡茬。
“那我的圍巾呢?”燕南歸酒醒之後見自己光著胸膛便想著去找衣服,衣服是找到了,可是自己平常戴的圍巾卻是翻遍了大大小小的櫃子也找不到。
“洗了,在你屋後晾著,還沒幹。”
“……你洗的?”燕南歸心中一陣無語,平時怎麼沒見過這個臭道士這麼愛幹活。
“不然呢。吾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洗幹淨。”
“那我可真是,謝,謝,您,了!”燕南歸緊盯著眼前的道人,近乎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
燕南歸對那個陳舊的圍巾十分依賴,一年四季不管天氣冷熱都要戴著,有時候甚至睡覺都不願摘下來,圍巾早已褪色,有些地方還打著補丁。他幼時父母早亡,顛沛流離,一直四處流浪著討生活,那塊圍巾是在寒冬臘月裏一個與他萍水相逢的少年送給他的,也正是那塊圍巾幫他度過了那一年的嚴冬。現在圍巾被別人洗了,沒有了自己熟悉的味道,燕南歸突然覺得自己的圍巾與自己疏離了。
鄭清暉自然是不了解那圍巾對燕南歸的意義。
燕南歸此時憋了一肚子氣無處可撒,盯著麵前的水缸看了半晌,仍是氣不過,隨後猛地將雙手插進水裏攪動起來,牟足了勁兒地發泄,直到那滿缸的水被他豁撒出去大半才勉勉強強消氣。
隨後一甩手,轉身就要往屋裏走,“都走都走,讓我自己待著。”燕南歸嚷嚷著趕人。
“刮了胡子看著清爽些。”鄭清暉難得好心出言安慰。
燕南歸卻是不願領情,頭也不回地揚聲喊道,“我要清爽做什麼,有胡子才霸氣!”隨後“砰”地一聲將自己關在房裏。
鄭清暉:“……不可理喻。”說罷甩甩袖子也扭頭往院外走。
紀望舒跟著出了小院,仍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燕大哥的胡子不算長,就算有胡子不好收拾也不至於直接刮掉吧,於是隨口問了一句,“鄭道長你真的是為了方便清理才刮了燕大哥的胡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