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我是一個叫做俞蘭懿的閨閣小姐。夢的距離仿佛上一輩子那麼遠,她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我陪著她經曆了她經曆的一切,從遇見她的寧青先生,到最後隻留下了一場涼雨,一曲離別,此後半生不複見,我在夢裏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經曆了幾多春秋,又等了數場涼雨,可我的先生啊,如今我們還會相遇嗎……”
青石板街,雨落如珠。
路人們行色匆匆趕路,道邊的小販們唉聲歎氣,手忙腳亂的收著攤子,生怕營生的家夥被雨水打濕,拉黃包車的車夫急急地跑過,秋色寒涼,他卻穿的很是單薄,隻一件白色汗衫,粗布長褲與麻布鞋便用來抵禦這透骨的寒氣,他邊跑邊用肩上的毛巾擦拭著臉上的雨水,腳下的動作卻也未停,而反觀車裏的先生,西裝革履,氣定神閑,仿佛蓬傘外的忙碌與裏麵的閑適被割裂成兩個世界一般。
此時此刻,一邊的屋簷下,傳來了少女低低的聲音,“小姐小姐,對不起,都怪我,聽說陳家鋪子又進了很多有趣的西洋玩意兒,非要拉您來看,結果下了雨,咱們又沒帶傘,被困在了這裏……”少女垂著頭,低著眉,跺了跺腳,一副懊悔的樣子。而她麵前的,也是一個少女,平華本地的大家族俞家的二小姐,俞蘭懿。十七八歲的樣子,眉如新月,麵若芙蓉,唇紅似朱丹,膚白若新雪,很是清雅秀麗,聽罷這話,她反而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邊笑邊慢慢說著“小茹,沒事的,前簷看雨如銀珠,後簷聽雨如落瀑,反正雨既已下了,那我們等會就是了,雨總會停的”
就這樣,簷下兩人,靜靜的等著雨停,俞家小姐本來神色淡淡的,漫無目的的看著雨,看著雨中的的行路人,做著簡單的猜謎遊戲,這個人是幹嘛的,那個人又是幹嘛的,也算有趣,這樣的小遊戲在進行著,直到視線突然停在一個人身上,竟有些移不開,準確地來說應該是一行人,但由於打頭的青年太過出眾,把視線投到那個人身上以後,竟有些移不到周圍的人身上了。
青年打一把紅傘,身著白色長袍,長袍上繡銀竹,在光下,在雨霧中閃著細碎的光,可這遠不及青年姝麗的麵容和出塵的氣質引人注意。俞小姐忽然有些好奇,問“小茹,這是誰啊?你知道嗎?”小茹在旁邊應聲答道“小姐,你不知道啊,這是咱們平華有名的戲子,叫寧青,咱們老太太之前過壽還請他來院裏唱過戲呢。他現在就在前麵的露華濃戲樓裏唱戲”
小姐此時已了然,再往前看去,果然那一行人的末尾已漸漸地流入一個高大的建築中,正中牌匾上正寫著三個露華濃三個鍍金大字。
小插曲已經結束,漸漸地雨也停了,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沒有人看出小姐的心事……
臨近家門,兩人心裏都有些忐忑,為了等雨停,天色已經不早,晚歸的代價很有可能會是責罵,甚至可能小茹會被責罰。
穿過花巷,越過長廊,到了大廳,老爺正候在那裏。一進大廳,老爺還沒開始說話,小姐便湊進老爺身前,挽住老爺胳膊,說道“對不起嘛,爹爹,我聽說外麵徐家鋪子出了很多新鮮玩意,才非讓小茹跟我去看的,這也安全回來了,您就別生氣了好嗎”俞小姐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打量著老爺的臉色。
好在老爺好像今天心情不錯,關於這事隻是簡單的訓誡了兩句便揭過,並帶來了他的好消息,俞二小姐,也就是蘭懿,要定親了,而親事的另一方,也是平華的大戶人家,跟俞家也算門當戶對的張家大少爺,張清安。
說起張清安,蘭懿很是熟悉,他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幼時玩伴,是熟悉的溫潤如玉的鄰家哥哥,但蘭懿從沒有想過他們會成為戀人,會是夫妻。
但她什麼也說不了,什麼也做不了。她,不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