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厚重的門又響了起來，不是吱吱呀呀的響，而是紮實的實木板與地毯摩擦發出的沙沙聲，聲音並不大，但它一旦出現，就意味著又有一個爛事將會推遲我本就不早的下班時間。
“那個……先生，很抱歉現在來打擾您，但我想您得看看這個。”一個看著似乎稚氣未脫的男孩站在我的辦公桌前，手忙腳亂地在身上四處亂翻，最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樣式古早的U盤放在了我的桌上。
我歎了口氣，最終下定決心拿過那個U盤，在播放器終端上找了一個位置，看著已經不早的時間，用力把它塞了進去。
播放機顯然意識到了這個新來的家夥屬於三維圖像，氣呼呼地放棄了使用二維投影的方式把它應付過去的想法。它小聲地發出了一串代表反感的音波，然後打開了三維投影。
四周一切與“辦公室”有關的物品都在被慢慢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存在於“臥室”中的物件。最後，一個女孩的身體出現在了床上。
“泡泡影像？”我不自覺的開口，“她不是已經……”
“泡泡並非必須‘真正的’意識才能運行，這個意識，是她之前做的一個備份。”男孩就這樣站著，剛才語氣裏的緊張似乎消失了一點，“我花了好長時間才把那個備份從她電腦裏挖出來……”
好家夥，被害人的電腦都弄到手了。“那你……文件有嗎？對，原文件……”我話剛想出口，就似乎想起了什麼，極不和諧地留了一半。
“意識文件？有的，我已經上傳到了雲端，要我把備份網址寫下來嗎？”他已經抓起了一支筆，四處摸索著可供書寫的紙。
“不用了，發給我就行，以及……我的意思是……它在幫你洗清‘謀殺’嫌疑的同時，可能會給你加上一個新罪名……”
“可是，律師先生，”男孩打斷了我的話，“就算複製了一份警方手中的證據也是犯罪，總比謀殺罪輕吧。”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我歎了口氣，“‘泡泡’設定的時間和地點？”
“她自殺前一天晚上，她家臥室裏。”
“她是自殺？”我問道。
“您看看就知道了。”他指了指床上的女孩，然後消失在了投影中。
在我聽見辦公室的門合上發出笨重的響聲時，我向播放器下達了開始播放的命令，並以24倍速播放。
這樣，我就能在下班前看完這些該死的證據了。
但在視頻的最後“十分鍾（24倍速後）”，我發現了這個證據的詭異之處——視頻中的女孩站立了起來，開始在整個房間四處尋找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並把它們放在一些特定的位置——並用某種近乎偏執的方式檢驗它們的位置是否正確，直到最後一秒，她取出一張A4紙，將每根手指都在上麵按了幾下——在不同位置。之後她燒掉了那張紙，用指尖抓起了之前放好的一把刀，最後，我看著她的身子慢慢地軟了下去。
我喚醒了牆邊休眠了兩個小時的AI，讓它掃描了整個投影，並試著和女孩“原本”死去的那個房間的三維模型做個對比。
“相似度：98%，關鍵證物對比：100%。”AI冰冷的機械合成音穿透了虛擬投影，在封閉的辦公室裏來回激蕩。
這……可能嗎？“泡泡”認為，如果按照那個女孩的“意識”的意願進行模擬，她將會自導自演一場連警方都找不出破綻的……“他殺”？
這個證據，如果屬實，確實能夠讓那個男孩洗清謀殺罪名。接下來，我需要確認的，隻是這個意識，是不是屬於她。
我關上了投影，那個倒在血泊裏的女孩，一瞬間就消失在了辦公室的狹小空間裏，連帶著她空洞的眼神。
等等。
她的動機是什麼？那個男孩幹了什麼事情才讓她做出這種事？
AI識別到我關上了播放器，它自動為我關上了辦公室的燈，並打開了那扇厚重的門，走廊的暖色光落在純白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