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外消息同時傳到慕璃殤耳朵裏,也隻是輕哼一聲。

如他所想,此子相貌禍水,如今放在眼皮子底下晃悠,比放在冷宮不知好過多少。

把慕尋之調入後宮恰好能夠充當選秀納妃的擋箭牌。

此時流言不斷,他也沒興趣管。

夜裏,明月當頭,花叢樹枝頭在夜風中淩亂搖曳。

福六倚靠在淩雲殿門前,腦袋歪來歪去,

“福公公——”

瞌睡驚醒,正瞥見來人,俯首哎喲一聲:“四殿下,這稱呼奴才可擔不得,您還是喚奴才小六子吧。”畢竟大總管也姓福,這傳喚時萬一撞上,可不得要了他的命。

溫儒鈺依舊一身白衣,袖袍繡著些銀色的鳥翼紋,身姿窈窕,好看的鳳眸眼尾上挑,立定月光下猶如鍍了層清淺銀妝,福六夢醒起初以為是仙人下凡。

“小公公有禮,陛下可在裏麵?”少年墨發如瀑,呈半披散狀態。初出冷宮,反而收斂稚氣心性,行事端正,如此風度已形如及冠青年。

“陛下正在批折子,此刻恐怕……”福六低眉順眼的看了一眼溫儒鈺手裏提的食盒,有意提醒。

溫儒鈺當即會意:“那正好,我就不進去了,小公公代我送進去罷。”說著把食盒遞給福六,“這裏麵盛著八寶銀耳羹,煩請小公公替我給陛下帶句話,就說多謝陛下接我出冷宮。”溫儒鈺轉頭要走。

是時,殿門自動打開,露出一條縫隙。屋內不說話,福六卻能會意,上前一步攔截:“殿下,陛下應當是讓您親自送進去。”

溫儒鈺頓住腳,回眸斂笑:“好。”

殿中,溫儒鈺剪了剪擺滿奏折桌案上的燭花,低眉順眼說:“陛下辛苦,若不飲羹湯,臣便帶回去了。”

未得允許,他折返進門後跪安的位置,安靜乖巧。

慕璃殤仿佛沒聽到他說話,目光仍然放在奏折上。

柔弱的燭光下,慕璃殤墨發紛紛散落在肩上和胸前,眉宇冷峻嚴肅,壓迫感逼得人不敢放重呼吸。

可嚴厲的外表下,溫儒鈺發現,慕璃殤有雙很好看的桃花眼。是跪下後看見的。

在這之前,溫儒鈺沒有細細打量過。

慕璃殤還是昨日那身黑色燙金玄袍。

二人一跪一坐,燭身流滑下來的蠟凝固,溫儒鈺膝蓋已經麻了,皇帝不說話,他必須先發製人。

沒過多久,隻聽‘砰’的一聲。溫儒鈺昏昏沉沉倒在一邊,身體蜷縮成團,沒了反應。

慕璃殤抬眸半頃,地上昏迷的人沒再動作。他起身走下案前台階,陰影遮蓋在足前側躺的人身上。

對方遲遲沒有反應,溫儒鈺心中暗罵死腦筋。

終於,身體被人輕輕扶起抱在懷中,走出殿外。

開門時,福六正打著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困。

冷風擦上皮膚,溫儒鈺瑟縮了下,無意抱緊慕璃殤,汲取懷抱的溫暖。

“福六。”慕璃殤黑著臉叫道。他本意是讓下奴把人帶走,轉而想到,不肖說能否抱起,慕尋之也是自己的侄兒,讓下人抱著走終歸是有所不妥

“陛……陛下?”福六一個踉蹌,跪了。“奴錯了,陛下饒命。”

“自去領二十鞭,罰俸三個月。”

福六哆哆嗦嗦爬起來,“諾。”

慶幸腦袋還在。

“找太醫來軒轅殿。”

陛下莫不是要寵幸四殿下吧?於理不合啊這。

“諾。”福六見溫儒鈺倒在新皇懷裏,麵色發紅,他突然念頭升起。

\\u0027剛在門外也沒聽到那般聲音啊,難道陛下不讓四殿下出聲,才玩兒成這般?\\u0027

他在路上疾走,好似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一般,一路上戰戰兢兢。

很快,溫儒鈺被慕璃殤帶回寢殿安置於龍榻。

躺慣了硬板床,這時倒在軟榻真真兒不習慣,溫儒鈺想倒頭睡過去,可是不太行。

太醫來時衣著微微淩亂,顯然剛睡下就跟公公來皇帝這裏,來不及打理。

“看他如何。”慕璃殤眼神示意床上昏迷的人。

太醫領了命,開始為溫儒鈺把脈。

雖沒見過陌生麵相,這幾日都傳陛下收了個男寵,貌比嫡仙,莫不是這位?

太醫手一抖,忙道:“陛下,這位公子約是受寒發了高熱,臣這就寫張方子讓人抓藥。”

“你確定是高熱?”慕璃殤叫住人,道:“若不吃藥,他能苟活幾日。”

溫儒鈺:?!!

太醫哆哆嗦嗦跪在天子足前:“臣以腦袋擔保,所言非虛。至於陛下所說,醫書言,高熱不治者,三日疲乏無力,七日油水不進,待到十日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