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太陽有點晃眼,王小文抬頭看看天,不由的一陣迷糊——沒吃早飯的後遺症。挖溝加種樹,一上午一身汗,才賺了60塊。
坐在路邊,仰頭喝光了剩下的半瓶可樂。微風吹過,先是涼爽,然後是冰涼,秋天了。
現在兜裏又有了錢,拉倒,下午不幹了,一會找個地方吃飯,然後回出租屋睡覺,啥也不想了。
一周前,王小文逃難似的從北方老家跑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南方城市——港城。高樓林立的現代化鋼筋水泥,讓他感覺特別冰冷。他在老家遭遇了電信詐騙,就是在網上玩的那種花裏胡哨的小網頁遊戲,然後需要一次次的充值,稀裏糊塗就被騙走了五十多萬。那都是他大學畢業兩年後進廠打工攢的,加上網貸、高利貸借來的。
不跑可不行,網貸還好,高利貸催款的都是他家當地的熟人。那幫人能打殘他,也會影響到退休在家的父母,必須快跑。
至於往哪跑,不知道,從沒出過遠門。這輩子算是完了,幹脆,往遠了跑,死的離家越遠越好,他都想把自己忘了。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他才來到這個陌生的南方沿海城市港城。一下車,撲麵而來一股又熱又悶的潮濕空氣。啊~這就是南方的感覺嗎。在一片密集如集裝箱的老式樓群裏,他找到了一個月租1000元的公寓房,這個地方當地人都叫農民房。房子位於市中心,髒亂差,擁擠,是外地打工者的聚居地。
小文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禮拜,才逐漸從被騙的陰影中緩過勁來。可是,五十多萬,就這麼沒了。賺這些錢得費多大勁,多少時間啊!自己輕輕鬆鬆就扔出去了。唉,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父母,逆子啊,真想給自己兩巴掌。
昨夜昏昏沉沉又睡了一天。今天早上,窗口一陣涼風把他吹醒了。小文打了個冷顫恢複了點神誌,他翻身坐起,發了會呆。木然的走進衛生間,鏡子裏那個人是自己?好像不認識了,胡子一寸多長,頭發淩亂如雞窩,雙眼無神眼窩深陷。擰開水龍頭,把嘴湊上去,先來個水飽,啊,好涼啊。打著水嗝,好餓啊,又涼又餓。
嘩嘩的流水,洗了洗臉,木梳蘸水,胡亂攏了攏秀發,來個賭神的大背頭,再刮刮胡子,人顯得精神了不少。
下樓,找地方吃飯。一摸褲兜,11塊錢,全部現金都在這了。嘿,正好夠一盒紅塔山加個打火機。買包煙吧。最後抽根煙爽爽。
買好了煙,邊抽煙邊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溜達著,小文發現路邊有一溜土地被挖開了,有人在挖坑,有人在栽樹。
包工頭看見他,喊了一聲:“喂,兄弟,找活不,我這缺人,一天一利索,一天一百二,半天六十。挖坑就給錢。”
躺了一個禮拜,真是渾身難受啊。“幹!”
現在,六十塊錢終於到手了,看到六十塊錢好親切啊,從來沒覺著六十塊這麼值錢。連餓帶累,頭暈眼花。中午必須吃頓飽飯!
白斬雞加兩碗白米飯下肚,啊,真好吃,舒服。王小文打著飽嗝回到出租屋,往床上一躺,瞬間進入了夢鄉。勞動過後,下午這一覺睡的特別香,一睜眼,天已經黑了。
摸摸兜,紅塔山煙盒裏還有兩根煙,趕緊點上一根,回回神。啊,一縷清香入肺,精神頭好像從天外飛回來了,還魂了。哎呀,這突然幹了一天體力活,這會兒胳膊腿是又酸又疼,再也不幹了!誰再挖溝誰傻比!
可是,明天的飯錢咋辦呢?
第二天,王傻文同學又去挖溝了。天氣眼看著越來越涼,該買雙鞋了,即使是南方,秋天也不適合穿著拖鞋溜達,更不方便去挖溝。衣服也得添置幾件,T恤加短褲不適合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