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府邸,書房內,陰司監拿著一本前朝司馬大人所寫的《資治通鑒》細細研讀。但是從門內的微弱燭光,這時書房裏映射在薄紗木窗上的是兩個人影。
在深棕色的楠木書桌前,站著一個黑衣人。黑衣人也不說話,隻是低頭看著腳跟,兩隻眼在這光亮不足的夜晚顯得神光四射,十分的有神。
陰司監不知看了多久,終於有些倦乏,深深了懶腰,抬頭看到一個黑影站在自己的書桌前,微微一愕,說道:“你來了。來了也不叫一下我。看我這人一看書就看到入迷。來,坐著說話吧。”說完,衣袖輕拂,一道內勁發出,將自己書桌下比較沉重的金絲楠木做的四腳凳子給拉了出來,示意黑衣人坐下。
黑衣人似乎沒有在意他說的話,站著,語氣平淡的說道:“我見過阿骨打了,他的胞弟阿骨拉很強。我差點就敗於他的氣勢之下,不過我想走,無論怎樣他都留不下我。五能居士我見過,他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深不可測。隻是他的眼光似乎能夠將人看透,這個智慧近乎於妖孽一般的存在,我們不可小覷。”
陰司監聽完之後,深有同感的點點頭:“不錯,五能居士當年能夠逃離先帝禁軍高手的追殺,曹清平的幾十萬大軍的圍捕獵殺。可見這人沒有出神入化的武功都能安然逃到胡夷之內興風作浪,可見他真的十分讓人感覺到恐怖。如今更是把胡夷大汗支使的服服帖帖,真的是非一般人。”
“但是。”陰司監將桌上的茗茶喝了一口,潤潤喉說道,“這個非一般人的常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他這一生所不能拋下的正是那個自小一起長大情如兄弟的曹清平,在古城兵敗之時不拘前嫌,示意阿骨打勸降已經無路可走的曹清平。但是現在曹清平已死,我也幾乎找不到他的弱點。”
黑衣人不說話,似乎答不上來,仿佛默認表示這個推理是十分合情合理的。陰司監見自己一個人說話無趣,語氣一轉,先前的公事的探討語氣刹那消失的無影無蹤,變得慈祥和藹的語氣向那個黑衣人,說道:“你不會怪義父將你從小就送至曹清平身邊吧。當年義父都是自身難保,送你到曹清平身邊一來是想磨練一下你,二來是想你跟隨曹清平在未來能夠光耀門楣。最終的原因是想你免遭一劫,平平安安的長大。”
黑衣人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陰司監看到這個境況,不得不心中苦澀。十幾年前自己被調離權力中心,本以為會有殺身之禍的他就及早的將這個自己不為人知十分疼愛的義子秘密送到當年如日中天的曹清平的府中以避劫。
他這些年其實最大的心願就是將當年那個將他們父子拆散的國師給找出來,至於代替當今皇上尋找先皇的寶藏他確實絲毫不在意。若不是阿骨拉送給他的那封信中寫著:“我知你多年以來是想找那個失蹤已久的神秘國師,但是我能提供信息。條件就是你無條件配合阿骨拉和阿骨打兄弟尋找先皇寶藏。五能居士上。”
陰司監不是凡人,他對於當年被迫無奈的舉動是深深的愧疚的。就是因為他遭受閹割,心理對常人都是十分的憎恨和厭惡,然而他因為一身武功受先皇賞識,得賜大內密探之首,並允許他可以出宮建樓宇,娶妻生活,但是每日早朝至日落時分都要值班,護衛皇上,照顧皇上飲食。這對於一個閹人確實是一個天大的恩賜,所以他那時也十分的感激皇上。他對於這個在街頭撿回來的倔強,邋遢的義子,是十分的喜愛。覺得他十分像當初的自己,所以視他如己出。
首次,他享受到初為人父的喜悅。可是,快樂的時間並不能維持多久。就是因為國師的一句話,自己就被打入權力的冷宮,似乎自己也深知伴君如伴虎的危險性,所以也及早的將粘人至極,乖巧聽話的義子送走。至此他人格產生巨大的扭曲,對於一切阻礙自己麵前的人都不留情麵,對於常人都是不甚在意,所以當他的任監察院之首,手握大權之時,真的不管別人死活,哪怕你權勢滔天,在皇上跟前是紅極一時的人物,但是一旦你落入他的手中,沒有罪也變得有罪,真的不死也要脫一層皮。普通貧民百姓更不用說,監察院奉密旨搜刮民脂民膏,奉旨鎮壓平叛,不知多少無辜的人牽連其中,多少人死於非命,更是罄竹難書。
陰司監自己自己這輩子處於現在的位置已經算是位極人臣。雖說他的官品位不高,但是手中的權力確實除了皇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真的沒有人能夠跟他匹敵。
黑衣人對於陰司監的話語依舊不想搭理,隻是靜靜的站著。兩人就處於這樣的無語氛圍當中。最後還是陰司監心中暗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回去韓玄封那邊吧。這邊暫時不要過來吧。我們見麵的次數多了的話,難免會遭到有心人的探詢。遲早,我會將那個把我們父子拆散十幾年的混帳國師抓到你麵前。這些年,苦了你。去吧!”
說完陰司監感覺到一絲唏噓,感覺自己真的力不從心了。哪怕自己權勢滔天,哪怕自己武功天下無敵,哪怕自己想傾盡所有,彌補這個從小就覺得虧欠的義子,但是他還是不為所動。似乎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頗有微詞和怨恨,也不知是不是受到那個死鬼曹清平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