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怡開始上班了,她麵臨的第一個問題是,孩子怎麼辦?五個多月的孩子,需要有人幫忙帶著,她才能安心工作。婆婆說她不能去,家裏還有幾口人等著她做飯吃呢!
公公說,\\\"你找人帶吧,糧食我們管夠。”
家怡回娘家給家裏人商量,爸爸說,“讓奶奶去吧!”
於是六十八歲的奶奶,帶著三叔家兩歲多二姑娘,丟下七十歲的爺爺,跟著我帶孩子。
我們住在教學校五樓的樓梯間閣樓裏,閣樓是一個3.8平米電機房,一麵牆上裝滿了整棟樓的電表盒,每當電壓負荷過大時,電表跳閘,電工師傅就會過來維修,非常影響心情。
閣樓的電表箱下麵有個水管,下麵的水池裏麵有了一層黑乎乎的汙垢,已經洗不掉了。離水池一步之遙,家怡支了一張1.5米的床,一家三代四個人就睡在這張床上,奶奶和孫女(三叔的女兒)睡一頭,家怡和女兒睡一頭。每天早上,家怡起來上早自習,奶奶就起來做飯了。
做飯的家具是靠門口放著的一個煤爐子。晚上放在室內保暖,早上拎出來做飯。煤爐的保溫質量很差,晚上老是熄火。不是封口太大,煤球燃過了,就是封口太小,溫度上不來,熄火了。家怡用這爐子做飯沒有耐性,速度太慢了,還有一股子煤煙味兒。
奶奶早上起床後,看到煤爐熄火了。她就會用報紙,樹葉還有從木材廠撿來的碎木屑,用它們燃著來升爐子。有時候為了燃的快,也會燒一些廢塑料薄膜紙。這樣一來,整個樓梯間就會煙霧繚繞,一股子難聞的氣味直逼鼻腔,嗆得人直打噴嚏。家怡後來就再也不喜歡奶奶用那種廢塑料當燃料了。
生爐子太麻煩了,家怡很多時候都吃不上早飯。奶奶六十多歲的人了,要照顧兩個孩子,還要保證她們吃好飯,這個擔子非常重。那個時候也沒有菜,都是有口飯吃,能吃飽就行了。煤爐子吃飯供應不上,薑藝彬又給她們買了一個煤油爐,專門燒煤油的爐子。這個隻能臨時救急用,煤油很貴,有時候花錢也不一定能買到。
薑藝彬隻有在每個星期天來一次,那時也不是雙休。奶奶周六下午放學要回去,她帶著小妹妹,行走很不方便。雖然奶奶家與學校隻有八裏路,可是要帶著一個剛會走路的孩子,行走還是很困難的。特別是奶奶上了年紀,小孩子又不願意走路,需要大人抱。奶奶真是太辛苦了!
奶奶每周回家去,都要發麵蒸一鍋饃饃,像湯碗口那麼大的白麵饃饃,一個饃饃分開可以夠四個人吃。奶奶每次都要帶來八個,給爺爺在家裏留四個,不管刮風下雨,奶奶都是這樣做的。家怡太過意不去了,可是她自己又沒有辦法。
孩子很快就到了周歲。奶奶要把她帶回去領養。家怡舍不得也沒有一點辦法,隻有讓奶奶帶回去吧。家怡周末放假去看孩子。她倚在門框上,眼睛盯著奶奶,她不敢看家怡,怯生生的,像別人家的孩子怕生人。
奶奶說,“閑閑,你看誰來了?你媽來了!你不想你媽媽?”
孩子站著不動,開始盯著家怡看,又看看奶奶。家怡實在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抱住孩子,她“啊”地一聲哭了。那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會就打濕了家怡的心。她跟著孩子一起流眼淚,那一刻家怡就決定帶孩子回去,奶奶不讓帶回去,說幫她養。她說不是奶奶這兒不好。隻是孩子太需要媽媽在身邊了,她無論如何也要親自帶大她。
家怡一個人帶孩子,尤其是剛會走路的孩子。實在太不容易了!有一點好處是,學校那時房子緊張,沒有集體辦公的地方。所以教師沒有課,就在自己家裏辦公。這樣家怡就可以少休息,趁孩子睡著的時候,加班幹活。她要去上課的時候,就請別的老師幫忙照顧一下。
晚上上自習的時候,家怡帶著孩子讓學生們做作業,她最後講答案。當她講題的時候,孩子已經睡著了。她就把自己的襖子脫下來,鋪在辦公桌上,上麵蓋著從家裏帶來的禦寒小棉被。這樣她差不多講完課的時候,孩子也就一直在睡著。一點不影響上課。
家怡上早自習,孩子一般都是跟她一起去教室裏。家怡也想把她留在家裏睡覺,可是孩子卻是稍有動靜就醒了。家怡平時早上走的時候,孩子都是在睡夢中一直拽著她的衣服,她會慢慢地慢慢地把他的小手掰開,然後孩子又會抓住另一個地方。她沒辦法了,就把孩子拽起來,穿好衣服,跟她一塊兒去上課。
有一次,家怡感覺孩子太困了。她起床後,她還沒有醒,就一個人去上課了。家怡就想,她先去教室一會兒,布置完作業任務再回來看看。還沒等她回來,就聽見教學樓下,有老師“咚咚咚”地上樓去找她,氣喘籲籲地說,“孩子卡在陽台的欄杆裏了,讓她趕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