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怡像個潑婦一樣坐在她婆家門前的磚堆上，一邊哭一邊罵，她喊著她公公的名字，罵他是個王八蛋，不要臉。
劉家怡不會罵人，她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周圍一圈看熱鬧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都在議論紛紛，罵她老公公，這又是惹了大兒媳婦。她二叔公走過來拉了拉她的衣角說，“家怡，消消氣，你也是人民教師，不怕影響不好？回去吧！你也罵了一陣子，他都知道自己錯了。你還讓他給你道歉！”
劉家怡不理他，繼續哭天喊地罵著那兩句話。
她的婆婆在屋裏熬藥，她心口跳的厲害。兩個小叔子在院裏走來走去，也不知道這事兒該怎麼處理。
劉家怡在婆家鬧事的時候，薑藝彬在家裏正準備睡覺。天有點冷，下著蒙蒙小雨，女兒回來吃晚飯，她寫完作業，還不見媽媽回來，就一個人先睡了。
薑藝彬以為劉家怡去上自習課了。他給她留了碗麵條在鍋裏，就鑽進被窩裏暖和去了。
半小時後，薑藝彬正想進入夢鄉的時候，劉家怡回來了。她一聲不響地脫掉衣服鞋子，上床就要睡了。薑藝彬跟他說話，她也不理。藝彬以為她還在為下午的事兒生氣。
他們就這樣在黑暗中各想各的心事。又過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敲門，門外傳來了薑藝彬媽媽的聲音，他趕忙起床去開門，問，有什麼事兒？他媽上來就問，“家怡回來了嗎？”
薑藝彬不明就裏，他回答說，“回來了！在睡覺！”
他媽看看好像沒事發生，就說，“那我走了啊！”
薑藝彬愣愣地跟著他媽走了很遠，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媽一直走到豬場那裏又敲開劉萬才一家的門，迎頭說了一句，“老表啊！對不起啊！我們對不起你們啊！”
劉萬才問她什麼事，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說你以後就知道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劉萬才和薑藝彬兩個人麵麵相覷。
薑藝彬送走他媽後回來，他大致明白了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他不在現場，他也不知道事情會不會嚴重？他想起他和劉家怡下午的頂嘴，也還沒有吵起架，家怡怎麼就和他父親翻臉了？
本來是一件很小的事，薑藝彬把它搓成了一個大窟窿。
那天下午，劉家怡的父親因為豬配種沒有錢，問家怡，她沒有在家，就向薑藝彬借了十五元錢。家怡到家時，薑藝彬就把這事兒很不情願地跟劉家怡說了。在薑藝彬的心裏，劉家怡的父親會不會經常向他們借錢，這話他不好直說，他和劉家怡說話的意思就是這樣。而劉家卻不是這樣的人！他們再困難，也不會貪別人一分錢。
劉家怡想起來他父親給過薑藝彬500元打工時的路費，還在他上學時給過3000元錢，這些錢都沒有還。而此時薑藝彬的父親在他們結婚後，一分錢都沒有給過，而這次他小妹因婆家給的1000元彩禮錢借給了哥哥，他父親就接二連三地來要了三次，還讓人帶信給她，無論如何也要把錢送回去！
劉家怡一聽就炸毛了！她想起她在外麵借的那些外債，五萬多塊錢，他，薑藝彬不管，他父親不管。她一個人供他上學，養活他女兒讀書，他們薑家沒人幫她帶孩子，沒人給過她一分錢，甚至連問候一聲也沒有！這會兒就因為這1000元錢，他就急趕著要回去！
劉家怡想起來他們那次回家去借錢，早飯預備在家裏吃的。薑藝彬三弟聽說哥哥要用錢，忙說，自己有個哥們，他可以從他那兒借2000元給哥哥用。他們的父親一聽就罵開了，說他三弟是個白癡，人家的錢都那麼容易借給你！你借了什麼時候還人家？說到氣惱時，他父親還掂起棍子打他三弟兒。薑藝彬兩個人氣得飯也沒吃，就從家裏走了，後來就再也不回去說借錢的事了。
當年秋後，薑藝彬的父親想賣牛，他家那頭牛又高又大，薑老頭使喚不動它，就被牛踢了仰趴叉，他躺在床上半個月不下地。有時候還“哎呦呦”地叫著，三個兒子又氣又惱，都不去管他，隻有小女兒給他端飯。那天晚上，他喊大兒子，又喊二兒子，都是站在門口應了一聲，他又喊三兒子，三兒子脾氣倔，沒理他，還說了他幾句難聽的話。他父親就斜歪著身子，一手扶著腰，一手拎著鐵鍁，要把三兒子拍死在院裏。大兒子見勢不妙，一把奪下他父親手裏的鐵鍁，問，“你腰這會兒不疼了！”
兩個月後，薑老頭的腰好了，他就差人把牛賣了。賣牛的時候，薑藝彬也在場，他們喝了點酒，藝彬怕他的父親酒後又出岔子，就把錢揣兜裏帶回來了。誰知晚上十點多了，劉家怡他們都睡了，薑藝彬的父親和小女兒兩個人穿著膠鞋，打著手電，又來把錢要回去了。他們把五千多元錢鋪在兩人的膠鞋裏，踏著泥濘的雨水回去了。他們走的時候，薑藝彬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發誓以後再也不管家裏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