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節 蘭心(1 / 2)

“我用全村人的血,宣告了我的新生。”笑容再次掛上了祭祺染的臉龐,“那位伯伯他死也不會想到,獲得了這具‘完美’身體的我,在第一時間內殺死了在一旁看護我的另外兩個伯伯。之後我並沒有停下殺戮,而是給我生活的那個村子,那個擁有大量木偶師的村子,帶來了一場大屠殺。

不僅如此,在此後的十年裏,我不停地尋找著木偶師的蹤跡,我發誓要將他們統統殺個幹淨。不知道是我的運氣太好,還是我的天賦太高,如此十年,我竟無一敗績。再之後的某一天,我突然覺得累了,我厭煩了這樣的生活,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我想要擺脫,但噩夢卻總是揮之不去。每每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大量的人影,有朵兒,有可兒,有地牢裏的每一個人,還有父親和我想像中的母親,也有瘋狂的伯伯和慘叫的村民。

我決定跟以前的種種劃清界限,我想讓自己得以安靜下來。我想到了死亡,我想以這種最懦弱的方式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哪怕去地獄見到父親之後會被他責罵,哪怕他收回對我‘男子漢’的評價,或許我那從未見麵的母親也會在一旁幫腔。但,哪怕他們都認為我是一個長不大的臭小子,哪怕一輩子都做不了男子漢,我也想過過普通人的生活。在地獄裏,我不是什麼活木偶,父親也不是什麼木偶師,母親也好好地待在我們的身邊。

我在外麵打架回來,母親給我擦藥,父親在一旁說教;父親幹完活回來,我給父親捶背,母親端上了美味佳肴;母親縫補衣物,我在她懷裏撒嬌,父親在一旁吃醋。。。不,母親一定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子,她不會出現在地獄,地獄裏隻有我和父親兩人。而且,地獄或許也並不自在,或許還要每天接受懲罰。但,能夠和父親在一起,就算是在一起接受懲罰,也挺不錯。雖然見不到母親有些難過,不過我們倆都會祝福她,願她一切安好。

然而,我不想自殺,真的不是怕死,隻是不想死在自己的手裏而已。於是,我找到了殺害我母親的家夥,我就那麼直愣愣地站到了他和他手下的麵前。我若殺了他,就當是為父母報仇了,若是我死在他手裏,我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身為活木偶的我,原本就是為他準備的,不是嗎?

不過他和他的手下真的很讓我失望,雖然最後我已經傷痕累累了,但他們卻都斷了氣。這一次的大戰之後,精疲力竭的我隻得拄著一截木棍前行。我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也不明白自己想去哪。不過我也不想管這些,隻知道麻木地沿著那條道路走下去,直到用盡了所有力氣的我閉上了眼睛。

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村子裏,是一個看上去跟朵兒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發現了我。或許是因為這個村子太小,隻有十幾戶人的關係,這裏沒有任何人學習過力量體係,他們全都是靠土地吃飯的莊稼人。我喜歡那裏的氣氛,並萌生了在那裏生活的打算,於是我請求村長同意我留下。村長看我力大無窮,又不像壞人,於是也就同意了下來。

一開始我很排斥那個發現我的小女孩,或許是她的年齡和朵兒相仿的緣故,我盡可能地避免和她碰麵。直到有一天,村裏的那條黃狗不知道抽了什麼風,一口咬爛了小女孩唯一的一個木偶。看著耷拉著耳朵,被老村長趕著四處亂竄的黃狗,小女孩連忙抱住了村長,說自己已經原諒了它。但,當大家夥都接著去忙農活之後,小女孩又開始了哭泣。她怕那條黃狗又被村長揍,竭盡全力地止住了哭聲,隻是嗚咽著抖動著肩膀。

村長在一旁偷偷地看著,暗自垂淚。村子離附近的城鎮太遠了,路也不好走,村裏的人一般隻在年前去一趟鎮子,買回必需品。雖然村民們會些木匠的活兒,各家各戶的桌椅板凳也都是他們自己做的,然而木偶這樣精細的東西他們還做不出來。

不知怎的,我看著女孩手中斷作兩半的木偶,竟然有了一種心痛的感覺。這十多年來,我一直認為成為了活木偶的自己,隻是一塊會思考能行動的木偶而已。這是我第一次,在成為活木偶之後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內心。於是,二十多年沒有再動手做木偶的我,親自給女孩做了一個木偶。那個木偶是我這輩子做得最用心,也是最完美的一個,我給它取了一個跟小女孩一樣的名字——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