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野劁豬的手藝果真是相當不錯的,手法嫻熟,下刀迅速又精準,毫不拖泥帶水,豬崽子們剛感受到疼痛,還沒嗷嗷出來,某處就已經空空如也了。
楊青竹站在一旁,都沒機會伸手幫得上忙,心裏對沈舟野的最後的疑慮也打消的徹底。
這手藝,跟李叔也差不了多少,甚至還略勝一籌。
喬安月和喬俊彥都被楊青竹打發到屋裏待著,不讓看。
這場景少兒不宜。
但是喬安月早不是什麼少兒了,她沒穿來之前是24歲,即使是這具身體也有19歲了,好奇心驅使她在旁屋裏伸出個腦袋來瞧。
喬奶奶站在離豬圈不遠處的地方,遮住了一部分的視線。
喬安月看不見沈舟野的臉,隻有他的半個身子和手上的動作落在喬安月的眼裏。
刀看起來很鋒利,磨得鋥亮。
刀起刀落,也不過是眨眼間,小豬崽子就在毛都沒長齊的年紀,失去了快樂的能力。
看的喬安月覺得渾身上下都涼涼的,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緩解一下身上空落落的感覺。
她緊繃著臉,一轉頭,就看到喬俊彥也伸出來的小腦袋,臉上的表情同樣是一言難盡,腿夾的緊緊的。
喬安月:小孩哥,你演我?
兩人就在淩亂中觀摩了全場,又菜又愛看。
沈舟野忙活完,放下屠旦刀,從容地淨了手,聽著楊青竹的誇讚,回道,
“嬸子,不必謝我,應該的。”
聲音是不易接近的淡漠,但好像卻沒有那麼冷硬。
楊青竹樂嗬嗬地笑著,從褲子布袋裏掏出一把毛票,合起來有五塊錢,不由分說地塞到沈舟野的手裏,
“那行,嬸子也不跟你客氣,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沒想到你人看起來這麼年輕,劁豬的手藝卻是相當了得,不過這錢你得拿著,都是跟李叔說好的價錢,忙活了這麼久,這點報酬倒是該拿的。”
楊青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沈舟野也不好矯情地推脫,直接接了過來。
他剛洗完手,手上還沾了些水珠,毛票在他手裏浸染了少許水汽,他也沒多在意,隨手裝進口袋,應了楊青竹的話。
隨後拿起放在一旁的刀,準備告辭的時候,趙二嬸帶著烏泱泱一些人過來了,堵在了大門口。
他也不好走,隻能往一邊退了退,選了個不起眼的地方站好,瞧著這麼些人,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楊青竹見趙二嬸帶著人過來,深覺不是什麼好事。
趙二嬸的男人是楊青竹男人的親弟弟,兩人算是妯娌。
她也是十裏八村有名的媒婆,嘴角有一顆十分明顯的鼓包大黑痣,能說會道的,黑的能給說成白的,死人能給說活嘍,啞巴都能給說的蹦出幾個字來。
跟她吵架,女人能氣出乳腺結節,男人能氣的壯年不舉。
不過楊青竹倒是不怕她。
托趙二嬸的福,跟她妯娌十幾年,關係稱不上多親密,甚至時不時還有點小摩擦,嘴皮子早就練出來了。
她要是存了心想跟趙二嬸吵,兩人也不分伯仲。
所以近幾年來,趙二嬸也不愛跟她生什麼齟齬,實在是楊青竹不好糾纏,她也沒法。
不過今天是必須得來,喬安月這妮子一點都不識相,攪黃了這麼好的相親也就罷了,還把肖明給糟蹋成那樣,她要不來,怕是自己媒婆的名聲都要壞了,晚節不保。
楊青竹看著趙二嬸打前頭,走近,才擠出一個笑,問道,
“她二嬸,這個點來是有啥事?”
趙二嬸也不揣著裝著,這會兒為了自己的晚節名譽,也不怕得罪了楊青竹,喘了幾大口氣,才說,
“大嫂,我今天就是拚著把你得罪狠了,也要把事情說明白嘍,免得把我的名聲也給連累了,我還想在咱們方圓幾個村混呢,不然可是連吃飯的本事都守不住了。
你家喬安月這丫頭可真是厲害啊,給她找了個多好的親事啊,不好好珍惜也就罷了,她倒好,沒看上人家也就算了,好家夥,給人家小夥子一頓糟蹋,她拿著個捅茅廁的棍子追著人小夥子揍,我們院裏站著三個人,硬是沒攔住,人多俊俏的小夥子被弄的一身屎味,打的鼻青臉腫的。
以前怎麼沒發現安月這丫頭脾氣這麼差呢?這門親事我給你和大哥講的時候,你倆也是同意的,沒想到這丫頭今天相看臨時變卦,搞這麼一出,現在這弄得叫啥事?
人還是城裏有正式工作的,我怎麼跟人家父母交代?今天要是不把這事掰扯清楚,我的名聲還咋要啊?大嫂,我都是為了咱家安月,今天這事那麼多人都看見了,你得給我個說法。”
趙二嬸能說,一件事給講的全乎透徹,條理清晰,跌宕起伏的,還默默地把自己塑造成了有苦難言的受害者,這讓人不相信都難。
跟趙二嬸一起來的,是村裏幾個愛看熱鬧的嬸子。
喬安月打人的時候,她們正在門外東拉西扯地嘮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索性就跟著趙二嬸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