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在空艇的甲板上呼呼作響。
越過欄杆向下看去,“白熊脊”上一片潔白。
戴著枷鎖的少年站在船頭靜靜地俯瞰著這片白茫茫的大地。
獸皮雖然溫暖,卻不能包住他整個身體,他瘦弱的身軀此刻被承重的鐐銬束縛著,腳鐐不僅僅是沉重,而且冰冷堅硬,好在少年已經適應,小腿不再被磨出血泡。
少年坐在船頭一動不動,宛若雕塑,兩側的頭發被少年自己剃光,他又在頭頂的位置留著許多條小辮子,彙成一股一直留在身後。這不是部落裏的沃丁人的傳統發型,就像他永不屬於這個部落一樣。
黑色的頭發泛著紫色的金屬光澤宛如烏鴉的羽毛,黑色的眸子也說明他來自東方的星羅國或者是更遙遠的地方。
能在沃丁人的空盜船上出現一名東方人,這也算是件怪事。更為奇特的這名男子是沃丁部落的首領弗雷沃丁的次子,他的母親是弗雷出去“打獵”的戰利品,人們都叫他“雜種”或者“該死的烏鴉”,他的名字科萊克斯沃丁往往不是那麼重要。
對於自己的境遇,他似乎沒有感覺任何地不滿,因為他知道,你永遠不能讓折磨你的人看到自己軟弱的表情。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半個小時前還陣陣發癢,而現在已經沒有了知覺,手上的骨節已經變成烏青色,科萊克斯知道自己已經快凍僵了。
科萊克斯轉過身去,微笑著看了雷斯特一眼,雷斯特是部落裏除過父親最能打仗的家夥,但同時他也是部落裏最死板的家夥,堅信著——
族長的次子是不詳之人,將會給部落帶來災難。科萊克斯很樂意看到雷斯特不開心,在過去地幾年裏,科萊克斯燒過不止一次雷斯特家的帳篷。雷斯特不信任科萊克斯,同時會在任何適當的時間,向長老會提出提前驅逐次子的建議。
科萊克斯朝弗雷特笑了笑。弗雷特氣憤地噴了口氣,鼻翼扇動著,抿著嘴唇假裝在看前方,他金色的胡須此刻彷佛結上了一層紫色的霜。
科萊克斯想要大笑,但是想到自己還有三個月就十五歲了,科萊克斯卻怎麼都笑不起來了。次子不能繼承任何地封地和財產,一旦成年就會被驅逐,這是部落的法律。次子隻能在尼夫海姆旁的荒原遊蕩,過著和野獸無異般的日子,隻能孤寂地被凍死在大冰原上。
前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被哥哥和父親綁坐在一駕駛向懸崖的馬車上,從一開始的掙紮、努力,到後來你像瘋狗一樣詛咒這個部落、詛咒這個世界,最終迎接他隻能絕望地麵對自己的死亡。
沒有人應該是生來就應該是被放逐的,科萊克斯咬緊自己的牙關,再一次告訴自己。然而沒有空艇,自己又該怎樣越過大雪原呢。
“找到他們了。”一個用望遠鏡盯著前方的人大喊道。
少年的鎖鏈聲發出一聲“咯啦”的聲音。
下方不遠處,一個橙色的影子漸漸清晰起來。
“雷斯特,去給他鬆綁,該‘烏鴉’上場了。”部落首領弗雷邊說邊吐出一口口白霧,父親的厚厚的嘴唇和洪亮的聲音時常讓科萊克斯作嘔。
叫“雷斯特”的沃丁人不情願地走到科萊克斯身邊,小心翼翼地為黑發年輕人鬆綁,彷佛在打開裝有野獸的籠子。
“窟通——”
終於卸下來,科萊克斯長長出了口氣,“就算是邪神引發了諸神之戰,奧丁神也沒有對他的兒子那麼狠心。”科萊克斯總是要不失時機地諷刺一下自己的首領父親。
弗雷的表情不為所動,慢慢說道:“奧丁送邪神進地獄不停喝血池裏腥臭的鮮血。不要再囉嗦了,把繩索給他。”三條粗壯的繩索被遞進年輕人手中,弗雷不耐煩地說:“已經到達商船的正上方。去吧,幫繩索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