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遮不住魔的雙眼,在屈辱的地下誕生,在烈陽的炙烤下殘喘。熄滅虛偽的光明之火,魔神將死而複生。
——《鎖孔讖言》第一章第一節
十年前的那個夜晚與往常不同。
當夜色籠罩著莫勒班,在寂靜的夜空裏,唯有海浪緩緩拍打礁石的聲響,如同母親嗬護著嬰兒,為海村的居民們哼唱著搖籃曲。
可是,在那個夜晚,海浪的拍擊仿佛突然被遏止,夜空裏沒有一絲聲響。接著,一種異常沉悶的轟鳴衝擊著小島,似乎有某種巨大的生靈從海底深處掙脫出來。
從睡夢中驚醒的埃羅翰,被驚天動地的轟響嚇出一身冷汗,他甚至感覺到,就在他這座簡陋的小屋外,有人在徘徊。
埃羅翰慌忙起身,謹慎地拉開門,卻看見一個嬰兒突兀地出現在門口的階梯上。嬰兒香甜地睡著,周遭的動靜,都未曾打攪到他。他探出頭,迅速掃了一眼,屋外沒有任何異樣,海浪依舊拍岸,海風依舊溫柔。
埃羅翰詫異地抱起了嬰兒,隻見繈褓上印有各國通用的洛文,由於海水的浸染,字跡已然模糊。唯一能看清的,是落款處一個“利”字。
第二天早上,村民們圍坐在白鯨酒館討論著夜晚駭人的聲響。關乎海怪、天災的言論無疑占據了主導地位。
討論正激烈的時候,人們也驚奇地發現,單身漢埃羅翰僵著尷尬的笑容,一邊喂著懷裏的嬰兒喝羊奶,一邊在酒館裏尋了一個僻靜的小角落就坐。嬰兒的脖頸上掛著一塊似石似玉又如水的玄奇物件,有一股獨特的靈氣。
酒館頓時炸開了鍋,村民們紛紛詢問埃羅翰懷中孩子的來曆。
漁夫阿曼笑道:“喲,大塊頭埃羅翰,哪家姑娘看上你了?”
埃羅翰漲紅了臉說:“沒有!”
“那你自給自足的本領也太厲害了吧!”阿曼調侃道。
村民哄堂大笑。酒館女掌櫃莫伊拉拍拍桌子,幫埃羅翰解圍:“大塊頭生得可比你俊,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還打魚,小心被魚拖下了水!”
阿曼把玩著草帽,站起來拍了拍胸脯:“別的不說,就憑我著駕船的本事,撈幾條魚不是手到擒來?”
莫伊拉擦了擦桌子,說道:“這話到有幾分份量。埃羅翰,我到也想知道,這孩子是哪家的?”
“這孩子……”當埃羅翰道出嬰兒的來曆後,村民都覺得不可思議,阿曼神情緊張地感歎道:“昨晚這麼恐怖的聲音,這孩子,這孩子不會帶來什麼壞事吧?”一想起前夜的詭異,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仿佛應驗了此人的話語,有人從碼頭氣喘噓噓地奔來,驚恐地呼喊,仿佛見到了最可怕的事:“碼頭,碼頭,快去!地獄!地獄!快叫村長!”
村民們隨著呼叫的人奔赴碼頭,隻見一艘船擱淺在海邊。一股焦臭、腐爛與血腥交織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埃羅翰隱約見到甲板上的情景:斷肢殘屍遍布;有的如同被霹靂掃過,一片焦黑的軀幹無力地倚靠在甲板的護欄上。再走近些,看清了那麵染血的旗幟,旗幟的符號波蕩著埃羅翰的內心:一柄長劍與彎刀交錯,覆蓋在猙獰的血色骷髏上。
這個符號,曾經是每個戰士的夢想!這個符號,是最高榮耀的象征!這個符號,曾經震撼著整片天地!它代表的,正是那個敢與天地鬥,與神鬼爭的英雄海賊團!
可如今,就在這艘插著海賊團旗幟的船上,唯有讓人觸目驚心的屍骸,散發著刺鼻的腐臭衝擊著莫勒班的村民。
埃羅翰隻覺得記憶深處的鎖鏈仿佛在瘋狂震顫,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彌漫全身,幾個模糊的畫麵反複跳躍:
一個帶著詭異笑容的少女,一個赤紅雙眼的巨漢,一個孤單瘦弱的身影,麵對著千軍萬馬,仰天長嘯……
想起那個孤單的背影,埃羅翰莫名地心安下來,忽聽到嬰兒的啼哭,回過神來,原來方才失神,將懷裏的孩子擁得太緊。這一哭顯得有些淒厲,伴著船隻的殘骸,混著濃鬱的血腥,氣氛愈發顯得壓抑,沒有人敢再上前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