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沒有上鎖,留下了一條縫隙。
裏麵的光順著那條縫溢了出來。
薑悅有些膽怯,深呼一口氣,心想: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可以接受。
我都可以接受。
這樣想著,她輕輕敲了兩下,隨即推開了那扇和周圍格格不入的半插著門栓的破舊木門。
木門發出“吱呀——”拖長的一聲,像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充滿遺憾的最後一聲歎息。
突如其來的聲響在深夜裏格外刺耳,像一道利爪撕破了看似平靜的表麵,有什麼詭譎的東西開始興奮地躁動起來了......
薑悅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了進去。
簡陋卻幹淨整潔的屋子,十幾年沒變的陳設,薑悅恍然想起來這是李大爺的家。
她鬆了一口氣,她是李爺爺從小看著長大的,有時候深夜回家的時候,屋內的老人聽見了她的腳步聲會特意亮起院門的燈籠,等她走到家門口時,那盞燈就會準時熄滅。
那盞落滿灰塵的燈籠,明明光線不強,甚至微弱的快要消失了,卻照亮了薑悅,正如此刻一般。
這位獨居的老人用行動傳遞了溫暖,他們心照不宣的默契讓薑悅心裏充滿了感激。
但是自從她三個月前和父母發生爭吵,執意要選擇住校時,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這位老人了。
“李爺爺,您在家嗎?”薑悅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回答她的隻有外麵隱約的樹葉沙沙聲。
薑悅的目光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李大爺的身影,難道是出去了嗎?但是這個點了,一個年邁的老人會去哪裏呢?
她有些退縮了,但是一想到父母,她走進了沒有燈光的裏屋。
較暗的光線讓薑悅眯了眯眼,試圖看的更仔細一些,有線電視機的雪花屏突然亮起,伴隨著獨有的電子噪音,更襯得夜晚格外寂靜。
沙發上似乎有個人坐在那裏,影影綽綽,看不清晰。
薑悅的聲音有些沙啞,她清了清嗓子,走上前,一鼓作氣地說道:“李爺爺,很抱歉這麼晚還來叨擾您,您知道我的爸爸媽媽去哪裏了嗎?我真的很擔心他們。”
可是等了許久,沙發上的人都沒有起身的意思,也沒有回應。
但是薑悅一直感覺被人直直地盯著,這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爺......爺爺?”
薑悅不確定地喊了一聲,見那人還是沒有回答,便鼓起勇氣走了上去。
原來是一個草帽,搭在了沙發上,昏暗的光線裏,被錯當成了一個人。薑悅隻覺得是虛驚一場。當她放鬆下來時,一個粗獷的聲音冷不丁從背後冒出。
“丫頭,你在幹哈呢!”
薑悅這次是實實在在被嚇了一跳,差點原地起飛大聲尖叫滿地亂爬了。
她一臉惶恐地轉過身,吞吞吐吐地向老李頭表明了來意。
“嗨,我以為啥事呢!剛才外麵有貓叫,吵得人睡不著,我出去攆它去了。”老李頭揮動著趕貓的手勢,轉身開了裏屋的燈,繼續道,“你爸媽上個月就搬走了呀,你這孩子也真是,一直賭氣不回來,你爸媽急的天天掉眼淚。你這麼大了也懂點事,該回家了,別讓父母擔心。\"
薑悅剛想繼續追問下去,老李頭又靠在躺椅上絮絮叨叨:“都是做父母的哪能不心疼孩子?我家德子在大城市裏買了套新房子,也不認他這個爹了,就連我的寶貝孫子也不讓他回來見我。我可給小宇留了好東西,城裏流行的汽車人,還會變形嘞。”
“小時候吵嚷著讓我買,我買了又不回來。”
薑悅把目光移到了老人背後的變形金剛上,它被很珍惜地放在了床頭櫃上,十幾年前的新款現在也僅僅是輕微掉了一點漆,因為被經常擦拭多了一些整齊的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