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消毒水的氣味撲鼻而來。
明明快冬天了,這裏卻還開著製冷的空調,薑悅剛帶進來的一身熱氣很快就散了。
不知道哪來的冷風呼呼吹著,從薑悅的衣擺下,袖口中鑽進去,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熱量。
或許是錯覺,醫院中的人都很怪異,無論是穿白大褂的醫生,還是家屬,病人,都木訥地站在原地不動。
他們無一例外的麵色灰白,麻木的眼仁隨著薑悅的腳步一卡一卡地移動。
“你好,請問骨科住院部怎麼走?”
過了好一會兒,導診台的護士才抬眼看向薑悅,用灰白的瞳孔注視著她,嘴唇一上一下開口道:
“十九樓。”
薑悅瞟了一眼隻有十八層的電梯,換了個話題:
“姐姐,你的美瞳好漂亮,在哪裏買的呀。”
護士沒想到薑悅會這樣說,死白的臉上帶了一些僵硬的笑容:
“是嗎,我天生的,嗬嗬。”
“那你是選擇做我的美瞳還是告訴我住院部在哪裏呢?”
對著薑悅殷切的目光,以及手裏熊熊燃燒的火球,她隻能生硬地憋出一句:
“我記錯了,骨科在十七層。”
順著護士的指示,薑悅走到鋪著“你好,星期八”的紅色地毯上,按下了十七層的按鈕。
電梯緩緩上升,合上的電梯門映出了薑悅的身影。
薑悅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物,抬手臂的時候撞到了旁邊的人。
“啊,抱歉,我沒注意。”
她說完才想起,電梯裏隻有她一個人。
“叮咚,二層到了。”
電梯門隨著語音播報慢慢打開了。
走道上空無一人。
薑悅等了一會兒,見沒人進來,便關上了門。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隻按了第十七層。
但眼前,每一層的按鈕都是亮著的。
或許是哪個熊孩子喜歡亂按電梯吧。
“叮咚,叮咚......”
每上一層,電梯門就緩緩開啟一次,再慢慢合上。
走廊的燈高頻率地閃爍著,在黑暗和光明之間交織。
這閃光彈似的燈泡讓薑悅不適地眯了眯眼。
一道矮小的身影從外麵跑了進來,還發出了“嘰嘰嘰”的笑聲。
薑悅順著他奔跑的路線往天花板望去。
上麵映出來的不是她的麵容。
而是一張浮腫發白的人臉。
小男孩把臉貼在了鏡麵上,失焦的眸子瞪的大大的,好奇地注視著薑悅。
薑悅也靜靜地看著他。
男孩的臉發麵似的鼓起,那張被福爾馬林泡過的臉印出了更白的印子,腫脹的手指還在不斷摳動著玻璃鏡麵。
他發出了一聲堵在嗓子裏擠出來的驚叫。
綠紫色的血液從男孩的指頭裏湧出,鋪滿了整個鏡麵,徹底遮蓋住了他的麵孔。
薑悅冷笑一聲,選擇了無視。
就在她快到了的時候,電梯卻意外地沒有停下來,還在一路飆升。
屏幕上的數字不斷跳躍到二十一,電梯按鈕就像是失靈了一樣,無論她按什麼鍵都毫無反應,手機也顯示無信號。
終於,在一陣劇烈的晃動下,電梯在二十四樓停了下來。
“叮咚,哢嘶......哢......死樓到了。”
前麵的語音模糊不清,聽上去很不吉利。
電梯門緩緩開啟。
與之前見過的醫院裝修完全不同,眼前的景象更像是閑置了許久的毛坯房,連一盞燈都沒有安裝,隻有窗戶透過來的暗綠色光線能夠勉強照亮。
整麵牆都是灰撲撲的,充滿了天然無修飾的顆粒感。
人臉大小的黑色黴菌一團一團地黏結在牆麵上,帶著呼吸般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