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有些人,生來便是要照耀一切的。
嘶拉……,一股鑽心的疼痛輻射在秦翕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強烈的撕扯感使他死死咬住牙齒,扭曲的麵龐上豆大的汗水不斷滑落。
如此難忍!
秦翕急促的喘息著,火辣的痛感不斷襲向眉梢,終於一股涼意湧入代替了火辣的痛感,冰涼的感覺遊走在全身,好像在撫慰這個可憐兒。
漸漸的,五感像是回歸了一般,腐爛的味道竄入鼻孔,耳邊傳來風的呼嘯,眼前的黑暗中卻是倏然出現了點點光芒,這是什麼?秦翕蹣跚著向前,艱難的抬起手試圖去觸摸。
那光芒似乎注意到了他,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向他飛來,隨著距離的接近,一個人臉隱隱約約浮現在其中,秦翕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想要看清那人臉的模樣。
砰!
他的腦袋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嗡嗡嗡的聲音不斷在耳邊回響,上麵下麵左左右右似乎一切都在顛倒。
啊啊啊啊啊啊!
秦翕痛苦的抱著腦袋,他看清了,他終於看清了,那光中的人臉是他自己!
......
一秒,兩秒......過了一分鍾,也似乎是一個世紀,終於,他醒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荒蕪和死寂,灰蒙蒙的天空,數以千計的木牌被風吹得嘎吱作響,不遠處幾隻黑色大鳥不斷刨食著什麼。
秦翕大口呼吸著帶有腐爛氣息的空氣,隨著胸口的顫動,他感覺自己恢複了些許的體力,於是嚐試著彎曲手指,握緊拳頭,但他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握不緊,生疏得像是剛出生得嬰兒,不會操控自己的身體。
什麼情況?
秦翕瞪大眼睛,眼底閃過一絲錯愕,自己不是在紅塵煉心嗎?六道輪回已經逼真到如此地步了?
他感到腦袋有些懵,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靜靜的躺在地上感受風的呼嘯。枯枝敗葉在半空中搖曳,隔著荒草,秦翕看見了幾隻野獸在遊蕩,它們的眼神不同於自己,充滿了警惕和孤獨。
片刻後,他費力地調動胳膊,想要借此支撐著坐起來,但奇怪的僵硬感與不絕的虛弱感不斷湧上來,秦翕趕緊放慢動作,生怕這脆弱的軀體因此崩壞。他竭力施展殘餘的力量,慢慢地抬起身體後,剛顯頹勢的汗液再次不斷向下滴落。終於,在感受到了背後的觸感後,秦翕如釋重負的癱靠在了土丘上。
努力偏了偏腦袋,他發現自己竟躺在幾具已經高度腐爛的屍體上,怪不得味道如此刺鼻,放眼望去,遠處更是有無數屍體橫七豎八的曝光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
這裏是......
秦翕努力回想。
他的動作像是觸發了開關,腦海中無數的記憶碎片開始拚接縫合。
“我這是借屍還魂?”
胸前傳來的陣陣冰涼堪堪讓他回過神,看向涼意的源頭,那是陪伴自己長大的長生玉佩。似乎是感受到秦翕的目光,玉佩靈性般的閃耀出一陣碧綠色光芒,看見這一幕,秦翕心中方才了然。
當年聖祖隨手賜下之物,沒想到在今日卻救了他一命。
低眉無言,秦翕機械般的伸出手指緩緩搓著玉佩,一股肉眼可見的碧綠色波紋順著手指源源不斷流入體內。
其實對於自己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他滿腦子疑惑,作為人族頂尖勢力秦氏的少主,怎麼會不明不白就死了呢。
按照自己生前的記憶來看,死亡降臨之前自己正在家族秘寶六道輪回中進行紅塵煉心,要想讓他模糊不清的死去,除非是悄然摧毀這個神器,可這怎麼可能呢?
似乎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不切實際,秦翕自嘲的笑了笑。
但家族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迫使長生玉佩不得不爆發救出自己。這個疑問讓秦翕臉色凝重起來,因為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畫麵。
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秦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老師曾經說過,當自己因為某些原因出現在未知且陌生的地方後,第一時間確保自己是否處於安全的環境,如若不安全,可通過表露身份來保住性命。在安全的情況下則要判斷出自己的大概位置,以此向附近的辦事處求助,若沒有辦事處,則蟄伏下來直至家族得到消息。
以秦氏自身情況來看,此為最優解。
作為自幼博學的少主,秦翕決定聽從老師,現在不是他逞強的時候,然而當他站起身來後才發現這具不屬於自己的身體有多“愚鈍”,皮薄內陷,天人五缺,絲毫沒有能夠修煉的樣子。透過地上的積水來看,外貌更是隻能用汙穢不堪、烏麵鵠形來形容。
看到自己這副模樣的秦翕頓感恍如隔世,從萬人敬仰到殘屍敗蛻,他隻用了一瞬間。
也罷也罷,到時再換一具身體便是。
撣了撣身上的土,努力辨認一個方向後,秦翕費力的拖著虛弱無力的身體向遠處走去。
在秦翕起身的地方,幾具高度腐爛的屍體旁,幾朵看起來枯萎不久的小黃花正緩緩隨風搖曳著。
一個時辰後。
秦翕頹坐在樹幹旁,感受體力的流失,不禁苦笑,這具身體是真的差勁。
他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勉強走到了一個看起來是土著居所之類的地方。
歇了歇腳,秦翕扶著樹幹站起身,繼續向前走去。隨著腳步的加快,遠遠的秦翕看見了城門上兩個題字—臨安。
城?看清楚這座城市的規模後,他大跌眼界,一個隻有八九層樓高的城牆,且稱得上是“古樸”,上麵掛著的破敗不堪的城門匾倒也說的過去,可這城牆弱不禁風的樣子與其說是人類的建築還不如說是魔族的傑作呢。魔族不善工事天下皆知,可你人族建築修成這樣。
我這是到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秦翕有些泄氣,原地彳亍一陣,才向城門走去。
未見有守衛出來阻攔,他彙入來往的人流,順利進了城。“這破地方怎麼連守衛都沒有?”秦翕有點疑惑,在家族他可不少聽說人類城池被妖魔血洗,這個臨安城不懼怕妖獸嗎?
思緒之間,一個不善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呦,這不是王陵嗎?被打了個半死還能活著回來,命挺大啊。”
“哎!跟你說話呢,裝沒聽到啊!”
胳膊被拍了一下,秦翕才意識到背後這個聒噪的人是在叫他。轉過身去,隻見一個耳朵爛了半扇,滿臉麻子的人戲謔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