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緋紅,霞光漫天,青山俏立,碧水蜿蜒。
非夜轉了一圈,確定在重重機關下不可能有人傷害小溪而不驚動自己方才回房,自回房後就一直在看那副小畫,桃花、霞光、青山、溪流、神秘的男女。
這兩人的感覺,的確很像是軒林夜與惜月,非夜這麼想著。
非夜一直都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小溪的情景,那年他十歲,小溪大概六七歲。師娘領著那個小姑娘走進他們住的小院時,他卻覺得被領進來的是一捧陽光,幹淨純淨、沒有一絲雜質,那般明亮,幾乎刺痛了雙目,卻又那麼溫暖。
十歲的非夜,已經形成了這副清清淡淡的性子,很少執著於什麼東西。那天他呆呆地看著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少了點什麼。小女孩向他伸出小手,於是他決定讓這捧陽光永遠那樣純淨明亮,永遠閃耀在他的掌心,給他溫暖。
一晃,就是好多年……
非夜把思緒從過去拉回來,再一次想起那個他想過無數次的問題,小溪的身世。他當然不在乎小溪的出身,隻是無法不好奇上天是怎樣造就出了這樣一個女孩。小溪被帶回來的時候,幾乎是白紙一張什麼都不會,但是學東西卻快到不可思議。小溪喜歡劍術、飛刀、暗器、靈動飄逸的身法,喜歡陣法,喜歡詩詞也喜歡兵書史書,短短七年後,在這些方麵,她已經不差自己太多。尤其是,她還能自創。
若小溪是那兩個人的女兒,這一切是不是就變得合理多了?
有人!非夜眼都沒抬便扯下一枚翡翠衣扣射了出去。必是射中了的,非夜沒追。起身要去小溪那裏看看,推開門卻看到了一條匆匆人影正向這邊趕來。林歌飛!
林歌飛是衝著小溪房間而來,衣衫不若平日裏那般齊整,一臉焦急神色:“非夜兄,歌飛方才見有人影向這邊而來,”說著仔細看了看小溪房門,“看來你也看到了。一時擔憂之心甚切,就這麼闖來了,實在是……現在既無事,我這就回去了。”
“小溪沒事,我代她謝過。”非夜衝林歌飛點一點頭。
“客氣。”林歌飛抱拳,心裏卻甚是別扭,好一個“代她謝過”!
非夜回房,收好那幅畫,默默想著剛才林歌飛的舉止。偷窺那人自然不是他,他的關心也絕不是裝出來的,但依他性情,即便關心也不該做出這等失儀之事,是關心則亂,還是刻意要人知道他這份關心?林歌飛年齡不大,手中勢力卻是不小,看前一日的暗報,似乎已掌控了許多門派,隱隱還與朝廷有所牽連。結交朝廷中人是武林大忌,林歌飛甘冒此江湖之大不韙,圖謀必定不小。
心念電轉,非夜麵上卻沒有一絲情緒流露,依舊是疏疏淡淡的的一張臉,清清淺淺的一副眼神。而他不知道,隔壁房間裏的他的那捧陽光,現在正陷在一個漫長淩亂的夢裏。
“你看什麼?”桃花隨風飄落佳人肩頭,相映成趣,人麵遠勝卻桃花豔麗。
“賞花。”對麵的男子氣宇軒昂、望之不凡,誰知說這話時一臉邪氣笑容,竟似個昏昏登徒子。
白光一閃,一柄長劍已抵住男子咽喉。
“姑娘好快的劍。”男子右眉一揚,笑得邪氣卻帶了幾分頑皮,目光灼灼,神態悠然地繼續打量著麵前的美麗女子。
女子神情清高淡漠,卻也有幾分驚訝,收回劍來又是一掌拍出。
卻見那男子身形一閃,避過掌風,身法精妙無雙,轉眼欺身而上,伸手在女子肩頭一點。美麗女子眉頭一皺,招式立刻淩厲許多,男子急急後撤,仍是被削掉半片衣襟。
那男子飛掠到遠處,拿起手中東西放在鼻尖嗅了一嗅,竟是女子肩上的那瓣落紅。他側目看著那個美麗身影,歎一句:“好香。”隨即大笑:“旖霞山中得見姑娘,真幸事也,哈哈哈……”但聞大笑聲聲,人已去遠。美麗女子亦轉身更向山中深處行去。
這是誰的聲音?“江湖路遠,世事無常,願得紅顏知己,從此生死與共!”
這又是誰?“影衛、暗門,你我便是死敵!”
“我願傾天下之力,換你真心一笑!”
“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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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在睡夢中不時變換著神情,時而微微蹙眉時而一笑展顏,嘴裏低聲念著什麼。
深夜,林歌飛房中。
“辦妥了?可留下痕跡?”
“屬下確信沒有紕漏。”
“好。那個尚書大人,也送他回家吧。”
精彩的一夜終於過去,天大亮。
“大家早啊!”
林歌飛風漫天正在對弈,非夜靜立一旁凝神觀看。大聲叫著闖進來的,自然是小溪。
“現在已是巳時(相當於現在上午九點到十一點間),可真早呢。”風漫天忍不住笑她一句。
小溪也不介意,嘴裏含著一塊芙蓉糕,含含糊糊地說:“如此大好春光,正要酣眠,唔,否則不是‘暴殄天物’?”待看清二人麵前是一盤下到中局的圍棋,小溪哀鳴一聲:“我最不喜歡這個東西了。夜哥哥你看他們玩吧,看園子裏有好些花,我摘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