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顧尋忍不住笑了出來,心中雖然歡喜,仍是說道,“剛才我去楊府想見一見閣老,結果吃了閉門羹,最後隻能和康老說說話,要是我又拐走了楊家的二公子,哈,你說楊閣老怎麼容得了我?”
易卿看上去並不像顧尋那麼樂觀,他沉著臉望著前方,顧尋的玩笑沒有聽進去半分。顧尋輕撫了幾下易卿的胸口,低聲道,“這位公子,消消火?”
易卿握住顧尋的手,放在心口,閉上眼睛輕輕歎了一聲。
“他既已劫過你,想來是不敢再回顧府了。”易卿輕聲說道。
“哪裏。”顧尋輕聲答,“他不是逃出去的,是我放的他。”
易卿略有些不可置信,“你?”
“這是我欠他的,”顧尋道,“那日顧元平要取我性命,若不是章亦安出手相救,我恐怕就和我父親一樣死在千花畔了。昨晚我奉旨去顧府查賬,正巧遇上他,就趁機將顧老太爺養的那些美少年全都給放了。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一直被困在顧宅那種地方……但昨晚我算是還了他的救命之恩了。”
“他……”易卿張口欲言,又生生將到嘴邊的話咽下。
“你們很熟?”顧尋微微抬頭,問道。
“不算和他很熟。”易卿輕聲道,“隻能說從前有過接觸罷了,姐姐,今後離他遠一些。”
顧尋心中一怔,抬頭望著易卿,眼中又是好笑,又是驚奇。這是怎麼了,昨晚章亦安對她說,你離楊家太近了,今日楊恪便與她說,姐姐,今後離章亦安遠一些。
“你了解他。”顧尋輕聲問道,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易卿什麼也不答,隻是道,“你聽我的就是了。”
“嗯。”顧尋仰起頭,在易卿的臉頰上飛快地留下一個吻,此刻易卿的神情如同一個心事重重的少年,顧尋隻覺得這樣的他看上去無比可愛。易卿雙眉微揚,似對顧尋突如其來的示好有些措手不及,他輕笑一聲,便低下頭去。
顧尋喜歡易卿身上的氣味,也喜歡他略有些胡攪蠻纏的吻技。易卿環著顧尋的腰,兩人站在屋中的暗處靜靜親吻,各自心中都如同開了一樹的花。
顧尋倚在易卿的懷中,輕聲道,“你好像對那個章亦安很在意?”
易卿眨了眨眼睛,心中卻浮起顧念和的那張臉來。他略有些猶豫,其實好幾次潛入顧府之中,他都瞧見章亦安和顧念和兩個人一起坐在池塘邊,他心中好奇便在一旁潛伏了許久。隻是連著好幾次,這兩人既不說話,也不相望,在池邊默然牽著手,有時看月亮,有時看星星。或是章亦安撫琴,顧念和看書,如此這般,見得多了,易卿也就明白了他二人之間的種種。
易卿與顧念和還算合得來,這主要歸功於顧念和的脾氣還算比較溫和,對少年楊恪的胡作非為尚能容忍,一來二去便也相互了解了一些。顧念和並無易卿以為的那麼死板,而易卿也沒他看上去那麼討厭,頗有些君子之交的感覺。而易卿自小對顧尋十分照顧,往來於顧家已成家常便飯,見得久了,也就常常說幾句話,聊一聊天。
但易卿從未對顧尋提過章亦安與顧念和的事情。
“當然在意了。”易卿輕聲道,“他憑什麼將你劫走?”
說到這裏,易卿忽然一頓,問道,“他說了原因嗎?”
“他……”顧尋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不然不知要用多少個謊去圓才能將說個滴水不漏,更何況她對過去的事情也基本算是一無所知,不便虛構。
“嗯?”易卿見顧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得更為認真起來。
“他說……我離楊府太近,這樣比較危險。”顧尋有些模棱兩可地說,反正她也沒說這個離楊府太近,指的究竟是心理距離,還是住宅距離。
然而讓顧尋有些奇怪的是,易卿竟然沒有反駁,他隻是如先前那般坐著,目光有些深,似是在想章亦安的話。
易卿並不喜歡章亦安,從他第一眼看見章亦安開始,就隱約覺得這個少年的眼中有一股極重的戾氣。無論此人如何一襲白衣翩然如仙,易卿也始終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一些讓人感到刺眼的東西。盡管這個琴師平日裏看上去與顧念和性子相近,但是易卿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絕非善類。
隻是顧家兄妹與他走得近了,易卿也不抗拒與之交談。但大多數時候也隻是在切磋琴藝。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感,讓易卿對此人一直留有極強的防備之心。
“喂?”她伸手到易卿的眼前擺了一擺,“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