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崖。
陰霾。
正是新年時分，懸崖上的小村子熱鬧非凡。路邊枯樹上按此地習俗裹上紅紅的布條，映在山巔皚皚的積雪上分外喜慶。鞭炮聲此起彼伏，火藥味道彌漫著，大紅的燈籠被伶仃的鞭炮屑崩的左右晃蕩。女人們挽起袖子在廚下忙碌著，大老爺們縮著膀子站在牆根下閑聊，偶爾嗬斥一下玩的發瘋的孩子。一派歡聲笑語。
獵戶從山腰的森林往村子裏衝，齊膝的積雪使他腳步蹣跚，捂在腰部的手止不住汩汩外流的鮮血。
接近村子了，他這麼鼓勵著自己，村子有毀滅的一天自己早有預感，但至少把孩子們送走。
“有人入侵！”他奮力的喊道，扒開擋路的灌木。“敵人入侵！”變調的聲音在小村響徹，所有的喧嘩都消失了。有村人臉色凝重的向他跑過來，女人們把孩子籠在懷裏，即使是最淘氣的孩子都被嚇得噤聲。
獵戶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不可惜，至少他救了很多人。他艱難地笑笑，但是很快那最後的笑意也消失在嘴角：太安靜了。村人驚恐的望著他，仿佛他是什麼惡心且令人恐懼的大蟲子。
獵戶聽到身後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踏在雪地上簌簌作響。他倏的回頭，對上一張溫潤的少年臉龐。
少年一襲墨蘭錦衣，身後著黑甲蒙麵的軍隊無聲的抄向小村，烏壓壓的顏色如同報喪的烏鴉。
似乎感覺不到獵戶的睚眥欲裂，少年笑笑，說道：“這次可謝謝閣下，沒有你找到這裏可要花上一番功夫呢。”他的聲音散漫，如陳酒般醇厚柔和，入耳動聽之至，獵戶卻隻覺的絕望。
黑色的軍隊都進入了村落，隻留少年一人負手站在皚皚的雪地裏。
良久。
“如何？”他忽然發聲。
他的姿勢像在自言自語，周圍也確實空無一人，但是回答卻是立刻響起了。
“屬下無能，隻捉到了些抵擋的人仙族壯年的男子和老人，女人和孩子趁屬下們不備時跳了不歸崖，想必沒有活口了。”
“唔。不歸崖麼，那便不要派人查探了，去了也回不來幾個。主人都離開了，空屋倒憑空讓人傷感，燒了罷。”
“是。”
“人仙人仙，不得大道呐。”
獵戶死的時候，合不上的眼裏裝滿了燎原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