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之中,羅蘭的意識再次回到了那片漆黑的冰雪世界裏。
大雪仍未停歇,眼前那座破舊不堪的木屋還在他的麵前。
“伯頓,你在裏麵嗎。”
由於木屋的門被伯頓狠狠的關上,站在外麵的羅蘭隻能開口喊叫。
“哢——”
門被打開,伯頓·菲爾德那張讓人恐懼扭曲的臉再度出現。
“我的孩子,為什麼,你要主動召喚我的出現?”
看著伯頓那張臉,羅蘭比對了一下自己記憶中的模樣,完全一致。
“不邀請我進去坐一坐麼,伯頓。”
伯頓聽到羅蘭的話,陷入了片刻沉思,紅色的雙眼左右轉了轉,仿佛在研究著什麼,許久過後,他緩緩張開充滿鋒利尖牙的血盆大口。
“好...歡迎回家,我的孩子。”
木門敞開,伯頓的頭就像柔軟富有彈性的繩子一樣,瞬間縮回了屋子裏。
羅蘭對這一幕熟視無睹,伸手拍了拍頭頂與肩膀衣袖上落下來的雪,走向了木屋的樓梯,站在門外跺了跺腳,一頭便鑽進了黑暗之中。
“呼..現在,你已經完全落在我的手裏了,孩子。”
黑暗之中,一道紅光散發而出。
伯頓伸出修長的手臂,緊緊纏繞在了羅蘭的脖子跟腹部之上。
那雙尖銳的利爪,就在羅蘭的臉龐不斷輕輕剮蹭著,仿佛一瞬間便輕易能刨開他的肉體。
“鬆手,混蛋伯頓,你勒疼我了。”
羅蘭感受到自己脖子上逐漸被勒緊,伸手插進伯頓的胳膊裏抵住並叫罵著。
伯頓聽到羅蘭的話,漸漸鬆開了手臂。
“把燈點燃,伯頓,活了這麼久你還見不得光嗎。”
伯頓聽到羅蘭的嘲諷,咧嘴戲謔一笑,隨後鬆開了羅蘭的身體,像爬行動物一般在房梁上迅速攀爬到一旁。
尖銳的利爪勾到油燈,爪子彼此用力摩擦,一道火光便瞬間點燃了燈芯。
微弱的光出現在木屋之中,伯頓與羅蘭的身影都被燈光照映在了木屋後麵的牆壁之上。
羅蘭自顧自的走到屋子中間的桌子前,伸手搬過一張老舊的凳子,隨意的坐在了上麵。
“你也坐啊,伯頓。”
“你真是從容不迫,孩子。這些年你跟著帝國的走狗們,總算也學到了一些好的優點。”
羅蘭聽到伯頓的話,頓時有些失神,思緒再次被帶回到了他的回憶之中。
在帝國天馬月,羅蘭成人日當晚,伯頓便要吃掉他飼養多年的“孩子”。
而羅蘭早就知曉了伯頓的想法,他早在前不久便借著伯頓外出尋找食物的那段時間裏,孤身一人跑到了附近的城市教堂,尋找主教的庇護。
“我的孩子,神會憐憫於你,神的刀劍會保護你,放心,我的孩子。”
頭發花白的老主教將羅蘭摟在懷裏,不斷輕揉著他漆黑的長發。
三天後,一名來自帝國中心教會的武裝修士抵達了這座城市的教堂之中。
羅蘭看著麵前這名身材高大,身披紅色十字白袍重甲,頭戴護鼻鐵盔,腰間挎著一把十字護手銀劍的中年修士,第一次讓他覺得有些震撼。
之後,便是這名修士帶領一眾教堂神職人員與城中部分駐軍,在羅蘭成人日當晚重重包圍住了他與伯頓居住多年的木屋。
那名修士拿出一個骨哨,用力吹響,屋子裏的伯頓便失去了聽力同時也沒有了平衡能力。
在那之後,伯頓要對羅蘭痛下殺手時,修士率先拔出銀劍切碎木門衝了進來,與狂化的伯頓進行了慘烈的廝殺。
最後,在羅蘭的緩緩注釋下,伯頓終究不敵,含恨抽出了自己的喉管自殺而亡。
而它殘缺的屍體四分五裂,被那名修士命令其餘神職人員傾倒無數聖水,最終修士牽著羅蘭的手離開了木屋,並將其付之一炬。
熊熊大火之中,羅蘭牽著修士粗糙滿是繭子的手掌,仿佛看到了裏麵,伯頓憤怒而痛苦著哀嚎的靈魂在不斷消散。
“它死掉了嗎?”
年幼的羅蘭抬頭,看向身邊沉默不語的中年修士。
“是的,它的靈魂消散在了世間,灑金了我們腳下的土裏。”
“它真的是我的父親嗎?”
中年修士聽到羅蘭的提問,有些無從開口。
他鬆開羅蘭的手,走到羅蘭麵前,單膝跪在地上,伸出僅剩的一條手臂緊緊握住羅蘭的肩膀。
“聽著孩子,以後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你的父親,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約定,你能做到嗎?”
羅蘭尚還年幼,從小也沒讀過書,聽不太懂修士的話裏夾雜著的是什麼意思,權當是兩人間需要保護的秘密。
是秘密,便要有人遵守這個秘密並且保證絕不泄露,羅蘭果斷的點了點頭,伸出了自己的小小手指。
“拉鉤,拉了鉤我們就都要遵守這個秘密。”
“真聽話,孩子。”
修士伸出殘缺不全的手指,拉在羅蘭的小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