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言亦傾篇(上)(1 / 2)

正月裏的天,寒凍刺骨,尤其是在皓嶽,更帶了一種陰沉的濕冷。

未雪宮,那是皇城之中早被廢棄了的一座宮苑,曾經是先帝寵妃雪妃的院落,而那雪妃,更是當今皇上的的生身母親。

一曲清歌繞梁,兼之驚鴻絕豔之姿,曾經的雪妃,是帝王三千佳麗之獨寵,榮華不衰,而她唯一的皇兒六皇子,同樣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更甚被當做了儲君教養。

然而誰能想到,這樣一位寵冠六宮的女子,也會有一朝被打入冷宮,連帶著方才六歲的小兒,一道被丟棄在這曾經富麗堂皇的宮苑……

昔日先帝寵愛雪妃,便挑了風景最好的宮苑,既僻靜又不失清雅靈動。碧池漾柔波,煙生白門柳,到了冬日,院子裏的白梅就一簇簇綻放,雪花紛飛堆積枝頭,往往分不清哪兒是雪,哪兒是梅,隻餘陣陣冷香縈繞鼻頭。

而今再看,雜草叢生,院牆斑駁,那一株株白梅,在缺乏宮人的悉心調理之下,如今也隻能開出一兩朵瘦小羸弱的花苞。

看似已經荒廢的庭院,卻是言亦傾最常逗留的場所。

參天的百年梧桐木上,他捧著一壇烈酒,穿著單薄的衣衫,靜靜看著下方出神。

朱欄華庭,玉宇瓊樓,這些他早已看膩看厭,卻從未有一次,覺得那般清冷,比起這座未雪宮還要清冷。

仰頭又喝下一大口烈酒,喉間胸膛都像是火燒一般灼熱熾烈,刺辣地他眼前一片模糊。

他記得,年幼的時候,自己總是調皮,爬到這課梧桐樹上,害得母親一頓好找,每每急得直哭。那時,父皇還將母親視若珍寶,見她傷心流淚就會萬分心疼,就罰他跪在大太陽下,母親求情不得,也陪他一起跪著,最後永遠都是父皇繳械投降。

父皇總是說:“傾兒,你長得與你母妃真像,若是女子定然絕代風華,但男孩子這般目柔俊美,可不知是福是禍了……”

他靜靜聽著,看著父皇英武壯實的外貌,心中也時常暗自怨艾,為何自己肖似母親,不能如父皇一般,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悍兒郎!

可是漸漸地,他開始萬分慶幸,自己沒有隨了這位英武的父皇,因為那個令他痛惡的男人,根本不配!

隻可恨,他不能將身體裏屬於那個男人的血脈剔除幹淨!

他是恨他的,恨他的絕情、愚昧,聽信了那些欽天監所謂的禍亂妖星,生生將母親和年幼的他監禁在未雪宮,隻派人一日兩餐地送來些殘羹冷炙。

哼!妖星?

若這麼美麗溫柔大方善良的母親是妖星,那這宮裏其他的女人,就都是些魑魅魍魎牛鬼蛇神!

母親常常看著他冷漠的眼,蓄著淚跟他說:“傾兒,不要恨你父皇,他是有苦衷的。”

他看著母親的眼,平靜地就像一汪清泉,洗淨他所有的戾氣,溫柔地化不開。雖然嘴上不說,可他知道,母親不恨父皇,但總是怨的。

不是怨父皇如何對待她,而是怨他將這麼年幼的兒子也牽連在內。

寒冬臘月裏,本就靠湖的未雪宮比其他地方更加陰寒,從前冬季,總要燒上許多銀霜碳,可如今,隻有母親將他抱在懷裏,用那濕冷發黴的薄被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用自己的身體為他取暖。

“傾兒,陪母親說說話吧……”

那個冬天特別的冷,雪下了一日又一日,總不見停,從前的他喜歡白雪紛紛的日子,可現在,他痛恨極了!這麼冷的天,母親凍得直打哆嗦,卻還要笑著與他說話,讓他寬心。

他將頭埋在母親的胸前,點了點頭,可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宮門日久失修,加之白日裏總有些搗蛋的皇子過來作威作福,更加鬆動了,此時又總有冷風不斷往裏灌。

那些往日裏對他百般諂媚,看起來兄友弟恭的皇兄皇弟,直到了落魄後,終於顯出本相,極盡所能地傾軋,他早已暗自發誓,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能放過!

母親抱著他,顫抖著身體,笑道:“傾兒長大後,一定是一個美男子,一定會有許多姑娘喜歡,我多想看你成親生子,安穩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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