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白相間的素袍套在霍休身上,空空落落的。
他身形偏消瘦,銳利的下顎線像一把刀,刻去了多餘的骨肉。
江不離看到他,就會不可自拔的去想這些年他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每次與他對視的第一眼,她第一個湧上來的情緒都是憐憫,然後才是其他的情緒。
張弗林不動聲色的側了側身,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
“燕王殿下修佛久了,身上都透著一股佛性,隔老遠就能嗅到你的檀香味。”
霍休好像剛飲過水,透明的水珠鋪在他薄唇上,發出閃閃晶光,江不離控製不住去看他的嘴,看久了,又覺得渴意泛濫。
果然還是霍休最好看了。
“我為國祈求國運昌盛,為民祈求風調雨順。”
“燕王心懷國民天下,是至善之人。”
“廟堂之上我為燕王,廟堂之下,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僧侶,請大人喚我的法號子真。”
兩人唇槍舌劍,話裏藏鋒。
江不離都沒太聽明白,但是子真這個法號她喜歡,悄悄的記在了心裏。
張弗林似乎不願與霍休有過多的糾纏,說了幾句後,便把矛頭對準了江不離,轉身對她笑道:“不給你水喝的是眼前這位燕王殿下,並不是什麼太監,娘娘別叫錯了。”
張弗林借她的口,暗裏刺了霍休一刀,嘲諷霍休是個太監,江不離這會子腦瓜子轉悠的飛快,一下子就識破了張大人的詭計。
心虛的看向霍休:“方才我餓的頭暈眼花根本就沒看清,誤把子真師父當成了留守的小太監,還望子真師父不要與我計較。”
張弗林淩厲的目光染上一抹戲謔,笑意越發濃了,陰陽怪氣道:“梁常在是除了皇上以外,第二個稱呼燕王為子真的人。”
啊??江不離有點暈了,什麼意思?法號不就是讓人喊的嗎?
她又弄巧成拙了?
“我……”她小臉憋的通紅,不知該作何解釋。
張弗林卻快速斂起了笑意,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出來。
“後宮嬪妃不論位份高低,在法統上一律視為皇子們的母親,梁常在要記住自己的身份,隨意覬覦皇子的皮相和肉體,那便是違背三綱五德,放在外麵,是要被沉塘的。”
說完拂袖而去,留下風中淩亂的江不離和雲淡風輕的霍休。
江不離大為崩潰!
她才沒有覬覦霍休的肉體呢!最多是覬覦這張皮相而已。
“子真師父,你不要被挑撥離間了,我欣賞你的美,就如同欣賞花園裏最美的花一樣,沒有多餘的心思。”
霍休微微偏過了腦袋,烏黑的發絲有兩縷垂到了耳後,翛然一笑:“常在娘娘,你,是在與我調情嗎?”
茫然的雙目蒙著一波蕩漾著的水霧,看不真切他的真實情緒。
藍白色的素袍披在他身上,是那樣的柔和,他有一種聖潔高貴,不容侵犯的氣勢。
江不離有些惱怒。
“怎麼可能!”
她可是看著他長大的!小時候那縮成一團的可憐蛋,長成了如今這般的仙資玉骨,她多看兩眼那是應得的!
沒有她,或許霍休就凍死在那個冬天了。
是她的憐憫同情,是她動了惻隱之心才保全了他!
可是這些話卻不能說,江不離心裏堵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