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深秋。
天剛蒙蒙亮,一列老式綠皮火車正在緩緩行進,距離到達北淮還有三小時。
車窗上寒氣還未消退,廣播裏正報著列車行進軌跡,人頭攢動,紀彌抱著黑色帆布包瑟縮在角落裏,她的唇沒有一點血色,肌膚在昏暗的燈光下越顯得蒼白。
車程行至大半,饑餓加上火車顛簸讓紀彌有些坐不住,胸悶惡心,想趁著停車間隙到外麵喘口氣,大胡子男叼著大煙嘴堵在門口,扭曲的眉毛遮住了他混沌邪惡的眼神,給人一種極其不安的感覺。
“想出去啊,這不讓過,你從那邊走。”指了指另一節車廂盡頭。
她直對男人的目光,慢吞吞地,“剛剛還有人下去。”
大胡子上下打量紀彌,沒再說什麼,而後微微側身示意她過去,紀彌手心出了一層薄汗,快步錯開下車。
黯淡的景象加重了她心中的迷茫,仿佛內心也籠罩在這陰鬱之下,紀彌稍作停留便轉身回去,上車時並未看見那名大胡子,也沒有注意到人群裏探來的目光。
她看著窗外思緒飄得更遠,這次匆忙離開學校,不知回去後安寧會不會扒了她的皮。
一聲怒罵讓整個嘈雜的車廂瞬間安靜下來,“哪個王八羔子不長眼,把老子的錢包偷了”細看之下,那人除了大胡子還能是誰。
男人急得滿臉通紅,麵容顯得更加可怖,就連胳膊上的青筋都看得清清楚楚,軍綠色手提包被他翻的亂七八糟。
四周環視後他想到一個人,扯起嘴角“小妮子還敢跟我玩這套。”
紀彌隻覺得眼前一黑,衣領被人拽住隨即狠狠地摔到地上,看熱鬧的人自動圍了上來,卻無一人對她伸出援手。
疼,疼到無力掙紮,隻能默默地躺在那任由來人咒罵捶打,紀彌幾乎要喘不過氣,在大胡子的巴掌再次落下來前有人將施暴者踹翻,原本筆直的人陡然矮了半截。
聽得一聲嗤笑,腔調散漫,“什麼世道,瘸子都敢打女人了。”
男人低頭倚在座椅上一身黑衣,穿著軍靴,額發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狹長的眼,旁邊是被鉗住雙臂吃痛的大胡子。
身材壯碩的大胡子沒料想到自己也會被人折辱,想反抗卻怎麼都使不上力。
“丫的,你算哪根蔥,識相趕緊放開爺爺”,大胡子齜牙咧嘴道,“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也打斷我的腿嗎?”男人嘴角微微上揚,但那雙眼睛卻露出陰鶩的寒意,腳下似是無意碰到大胡子的腿上。
大胡子吃癟隻冷哼一聲。
紀彌下意識的看向他,發現他的目光早已移向她。
“你是小偷?”程嘉樹的眼神直白而審視,讓她不禁有些緊張。
身體帶來的痛感猶如鋒利的鷹爪子拽扯著每一根神經,不由得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滾動的喉嚨間發出一絲嘶啞的聲音。
“不是我。”吐出的字眼微弱但擲地有聲。
聞言程嘉樹鬆開那人,“聽見了嗎,幫你叫警察?。”
沒了禁錮,大胡子免不得有些踉蹌,紀彌這才看清他右邊小腿向內側跛著,看樣子已經有很多年頭了,很像是年輕時混跡江湖被對家尋仇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