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鈺嗓子仍是發疼發癢,每一次呼吸,鼻腔內火辣辣的疼,喉嚨內似乎聚著一口濃痰,讓他喘不上來氣兒。
他試著咳了咳,可惜他病在床上十幾日日了,連口湯水都強咽不下。
就算是勉強咽下,幾炷香後也會吐出混著胃液的酸水來。渾身上下早已軟的不行,現此時幾乎是連大聲咳嗽的力氣都快沒了。
陸瑾年挑了挑眉,默然一點點從遲鈺手心中一個指關節一個指關節的抽出手指,輕撫了撫遲鈺的前額。
起身時因坐了許久麻了腿,微微踉蹌了一下。他隨即整好衣襟,輕手輕腳地隱藏住氣息小心退出屋去。
陸瑾年掀起一角門簾,盡自己所能不將屋外的冷氣放縱進屋內。
臨了,他微微側了側身,看向紗帳時,清冷的眸中暗含了些許溫柔。
這時候,大抵是任何人都無法從他那溫顏如玉的臉龐中,窺探出半分心事。他就好似隻是瞥了那麼一眼,一觸即離,隨即便邁出了門。
陸瑾年見了外院內站著的一幹人,微微行了一禮,道:
“遲小公子得的是風熱,不礙事。銀翹散加桑菊飲,好生調養即可,冬日裏切不可再吹了涼風。”說到此,他頓了頓又道:
“隻不過,遲小公子天生體寒,不適習武,需常年服用藥物靜養。”
遲磐本是笑麵相對著陸瑾年,前幾句好好的,聽了後幾句,臉上頓時掛不住麵兒了,竟有些動了氣兒。
遲磐道:“陸醫師,我們遲家可是武將世家,阿鈺不習武,那遲家的爵位和北府軍帥印傳給誰啊!”
他的神情有些激動,最後還是壓下了情緒,盡力平心靜氣的衝著陸瑾年要行揖:
“還請藥師為犬子調養好身體。”
陸瑾年忙扶住了他,溫文爾雅地聲音通過聲道發出,傳入人耳:
“侯爺折煞了草民了,我隻是一介鄉野村夫,上不得台麵的破爛貨。侯爺向草民行禮,實在使不得。”
一生戎馬的將軍眼眶中竟有了絲淚光,他含糊道:
“老來得子,遲家就隻有阿鈺一個…這是先妻與我唯一的孩子。”
陸瑾年思索片刻,輕輕拍了拍老侯爺的背安慰道:“侯爺安心,草民定竭盡所能,醫好小公子的病。”
在打道回府的路上,陸瑾年沉默了一路。他為遲小公子開了藥,隨口囑咐了句遲鈺天生體寒,不適習武。
遲家是武將世家,怎會讓遲家獨子棄武從文?若是將來文不成武不就的,遲家豈不成了京城世家茶餘飯後的笑點?
如若遲家人照著他開的調養藥方養好了遲小公子的身子,那便當今日他講了個笑話,如若是調理不好,那便定當別論了。
思緒回到當下,遲鈺感到背脊火辣辣的疼。
他爹說抽是真抽,隻不過力道比往日裏在征戰沙場時抽的輕的多。
且鞭子大多是朝著皮厚的地方抽。就是抽個百來下,傷筋動骨也是沒影兒的事兒,頂多躺個十天半月,遲鈺便能再次生龍活虎,四處蹦躂。
遲鈺畢竟是遲磐與其原配秦皖唯一的兒子,待遲磐百年之後,是要繼承侯位的。長平侯在隻遲鈺娘親過世後並未再續弦,家中主持家務的也就是一侍妾,二人也並未育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