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楚千玄甩了甩被風淺休拂開的手,倒也不在意。
而楚千悅見風淺休明知道憑今早的事,上去的話,上麵的人會為難她,竟還要上去,迎難而上,倒是像她。眼眸微微含笑,一臉看好戲的樣子,楚千悅也跟著上去,隻不過在走到風淺休身後時,命令道:“等一會兒,你和我解釋清楚今早的事。”
風淺休直接聽而不聞。一來她不覺得有沒有什麼要和他解釋;二來他的語氣,她不喜歡。
見她這樣,楚千悅心下一氣,隻不過礙於這麼多人在場,不好損毀形象,斂下怒火,臉上是一貫溫和笑容。
還差最後一橫階梯,風淺休就要踏上二樓,卻見麵前光線一暗,二樓最近樓梯處的兩名男子堵在她麵前的同時,一道微涼的嗓音傳來:“風姑娘,翰某不才,隻不過翰墨書齋以文會友,不知道風姑娘琴棋書畫識得幾許?”
話語是滿滿的譏誚,而轉眼看去,看到一名恰好坐在棋台邊的男子,一身墨藍長袍,墨發用一根精美繡文竹的白玉發簪挽起,麵容與雲子墨有五分相似,隻不過相對於雲子墨的秀氣,他倒是俊朗幾分,隻不過唇角的諷刺卻是刺眼。
“以文會友?那都是狗屁,你看本王還不是在這裏,不要理他們,這裏的又不是屬於他雲子翰一個的,你說是不是,小墨子?”已經上去的楚千玄掰開攔路兩人的同時,還探頭問向下麵像株木頭般的雲子墨。
礙於楚千玄三皇子這個身份,攔路的兩名男子自然不敢和他正麵衝突。而雲子翰見楚千玄如此維護風淺休卻是臉色變黑,可卻也是敢怒不敢言,隻是說道:“玄王爺您王爺的身份豈是其他人能比?”
“說白了,你這是歧視!”楚千玄轉過身,抬起食指指向雲子翰。
一句話堵得雲子翰語塞,其實也不是他不懂反駁,而是他不好頂撞楚千玄。楚千玄雖然不學無術,在朝中也沒有實權,但畢竟是皇後之子,左相的侄子,不看曾麵也要看佛麵。
見楚千玄的氣勢明顯壓過雲子翰,楚千悅涼涼一笑,睇了風淺休一眼:“翰墨書齋本就是以文會友的地方,有些人開了特例,已經是對其他人不公平了。現在還開,隻怕大家都會有怨言。”
說著,楚千悅踏步上了二樓,眼眸含笑地看向楚千玄。
他這話針對誰,眾人一聽就知道了。而且在場也隻有他有資格說楚千玄。雖然楚千玄是皇後之子,但他楚千悅也是蘭妃之子,蘭妃雖然在後宮比皇後低了一階,但蘭妃可是鳳影國公主,有整個鳳影國作為靠山,就是皇後也要賣她兩分薄麵。所以楚千悅何須顧忌楚千玄。
楚千玄隻是眼眸半眯地看著楚千悅,沒有言語,臉上連一點點憤怒都沒有,依舊不羈優雅至極。人人都說他是草包皇子,不學無術,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幾分能耐,真要較真起來,楚千悅他也未必放在眼內,隻是現在有些事不好捅破而已。
二樓的人見楚千悅出麵,個個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情。而那些女子更是提著的心放鬆下來。原本見楚千悅和風淺休幾乎一起到來,加上風淺休樣子改變了這麼多,她們還以為他們有什麼關係,但現在看來,悅王似乎還是不歡喜她,這叫她們怎能不鬆一口氣?
感覺到空氣中漸濃的火藥味,一直被風淺休名號震得找不到北的雲子墨終於回神了,趕緊跑上來,做他一貫的和事老。期間看多了風淺休兩眼,見她被人這麼說,居然還是一臉波瀾不驚的神情,雲子墨心底滑過詫異之色,這世間還真有人被人罵做到心如止水?
一見雲子墨,被楚千玄壓得無處發泄的雲子翰沉聲道:“阿墨,我都提醒你很多遍了,不要隨便放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上來,尤其胸無半點墨水的。我們翰墨書齋可是有頭有臉的地方。”
“她……”雲子墨摸了摸頭:“她懂的作,額,吟詩。”
“吟詩?”雲子墨此話一出,二樓眾人哄堂大笑起來,就是那些千金小姐也是淺笑嫣然。
隻不過還是有人沒有笑,楚千悅和楚千玄,雲子墨都沒有。
“她吟了什麼詩?”雲子翰笑了一會,止住笑聲問道。
“額,這……”雲子墨看了風淺休一眼,見她依舊神情無異,遲疑了一下也就將她方才作的詩一字不漏地道了出來。
待得雲子墨話落,二樓的男子笑得有點古怪,而那些女子卻是粉臉含羞。
“風姑娘果真豪爽過人,連抄詩詞也選如斯特別的,和以前……”雲子翰剛提“以前”兩字就收到兩道冷冷的視線,順著看去,對上楚千悅微寒的臉色,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好提不提提以前,以前風淺休寫情詩的對象不就是楚千悅麼?
現在這首雖然是倒過來,寫的是一個青年小夥子,以“垂釣”作掩護,在風光宜人的綠灣,焦急地等待著情人的到來。但也算是情詩不是?她風淺休還真的不懂女兒家的矜持為何物!
製止了雲子翰的話語,楚千悅又回頭瞪了風淺休一眼,她還盡給他惹事!
暈,他瞪什麼瞪,她怎麼樣,關他什麼事?“悅王你眼神不好使啊?看哪呢?”風淺休懶懶地說了一句。
一聽這話,眾人不由一愣,她這麼對悅王說話?
趁著眾人沒有反應過來,風淺休輕步走了上來,一步一步優雅從容,直至走到雲子翰麵前,才是停了下來。
“風姑娘,你……”雲子翰回神,臉色陡然一沉,她居然不聽他的話,一個草包也真敢踏上翰墨書齋二樓!
“下棋?”風淺休閑閑地掃過雲子翰手旁下了大半的棋局。
見她如此,楚千玄眼中已然微微地漾出笑意,這次是真的有好戲看了!
“風姑娘也懂棋?”雲子翰眼角挑起幾絲譏誚:“如果懂的話,你我下一局如何?你贏了,我就讓你有真正進出翰墨書齋的資格。如果風姑娘輸了……”雲子翰笑了兩聲,睇向一旁,一眼又轉了回來:“就請姑娘承認‘草包’兩字,怎麼樣?”
風淺休臉上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情,隻不過還是將他方才一眼看的方向,最重要是那人收入眼底,夏雨玲。不知道雲子翰是用壓製她這事來討好夏雨玲,抑或夏雨玲讓他這麼做,還是他本身就想這樣,夏雨玲想必也不像她外表一般單純。不過也是,京城美人無數,能在眾多美人中脫穎而出,單憑美貌可是不夠的。
雲子翰的話語落地,二樓大廳中頓發一陣吸氣聲。雲子翰以棋出名,那麼一手棋藝,幾乎在京城沒有敵手,現在他要和風淺休這個草包比棋,這擺明就是欺負她嘛!可是,這樣子也不錯!錯愕之後,眾人臉上都溢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阿翰,你這樣子太欺負人了……”雲子墨卻是看不過眼,也是唯一出聲的。
“欺負,有麼?”雲子翰掃過周圍眾人:“你們說說,我有欺負她麼?”
“沒有,哪有啊!”
“都給她兩個選擇了,怎麼叫欺負呢!”
……
一道道附和的聲音盈滿二樓。
還真是人多勢眾呢!風淺休唇角挑起冷笑。
“你執黑子?”風淺休挑起一顆白子問道。
“隨你喜歡!”雲子翰一見她答應,頓時笑容滿麵,眼角眉梢皆有一股傲然。和他比棋,她是輸定了!
“風姑娘,阿翰他的棋實在不錯的,你……”雲子墨正想出言相勸,風淺休卻是揮揮手打斷他:“輪到我下?”指向未完的棋局。
見她如此,二樓眾人都是大鄂。這棋局雖然還沒有下完,但勝負已然差不多昭然若揭了,雲子翰是穩勝的。怎麼?她不是另開新局,而是想續著這局繼續下,而且還是做雲子翰的對手!?
“新開太麻煩了。就這樣吧。”風淺休把玩著棋子的手指帶著漫不經心,她的聲音也透出慵懶。
“姑娘想立時承認自己是‘草包’,我又豈會阻止!”被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雲子翰咬牙徹齒道。
“棋未定局。”風淺休手中白子一落。
一見她的棋下在哪裏,過來圍觀的眾人都不由得發笑了,她這不是提早送死麼?
“風姑娘好棋藝!”
諷刺的讚美聲此起彼落。
但有人卻沒有發笑,楚千玄唇角挑出玩味,楚千悅眉心稍微蹙起,秋月郡主眼中卻淌過一絲幽光。
雲子翰冷笑一聲,捏棋而下,信心滿滿。
兩人對弈,不過半盞茶時間,再看棋局,形勢已是完全的逆轉。
最後一著,風淺休輕然而落,白皙的手指如翩飛的蝶,“噌”的一聲,敲在棋盤上,激起脆響。
“在叫別人草包之前,最好掂一掂自己有多少斤兩!”風淺休輕聲而道。一字一字擲地有聲,激蕩二樓大廳中的空氣,砸在人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