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淺休慢慢地攪動湯藥,冰冷的感覺從碗中透了出來,凍得她握碗的手指微微泛白。
看到這樣,楚千風眉心一皺,立時地將碗奪了過來:“我自己喝。”說著,伸出另一手握住風淺休冰涼的指尖,一股熱燙從他的手掌傳遞,直達風淺休的心田。
感覺楚千風手中的溫熱,風淺休心底有些依戀,但她知道現在不能,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喂你。”她必須在喂藥的過程中觀察楚千風的變化,來控製每一口喂他的分量。如此,這藥當要她喂。
見風淺休這般堅持,楚千風唯有退一步:“藥碗我端著!”握住她纖手的手掌又微微緊了緊,她的手現在都還冰著。
拗不過他,風淺休隻好順著他的意,點了點頭,繼而用勺子,勺了半勺藥湯喂進楚千風口中,然後眼眸牢牢地盯著他,勺子就這麼頓在空中。
見楚千風性感的喉結滑動,半勺藥就這麼咽了下去。
等了片刻,緊盯楚千風的臉色,見沒有異樣,風淺休輕聲問道:“怎麼樣?”
“甜。”楚千風吐出一字。
他說的是什麼話?風淺休微微抽抽唇角,她在問他喝下去的反應好不好?又不是問他味道怎樣?再說,這碗藥能甜麼?雖然這藥是淡淡的米黃色,看起來顏色不錯,但外表不代表一切。金絲靈雪蟾蜍雖然生長在雪域深山,但畢竟是動物,這麼熬成湯藥,不加什麼調味的成分,含有的腥味自然掩蓋不住,她就這麼湊近聞聞也是聞得到。還不說湯藥內含有的苦芥子、地生根等味道苦澀的藥草。這碗藥絕對會比一般的苦藥難喝,能甜到哪裏去?
楚千風在開玩笑?風淺休眼神透出狐疑,但下一刻看到楚千風完全沒有玩笑之意,握著勺子的手抖了一抖:“楚千風,你不會是味覺失調了吧?”如果真是這樣就嚴重了。
味覺失調?怎麼可能?休兒居然想到這裏去了?這下倒輪到楚千風抽搐嘴角。
“你喂的,我不覺得苦。”楚千風說的倒是實話,方才他一直盯著風淺休伸過來凝白手指,半勺藥喝下去還真感覺不出多少苦味,而想到是她親手喂的,心間還有一點甜絲絲的感覺。
敢情楚千風在對她說甜言蜜語?風淺休歎息:“楚千風,就是你想討好我,也看一看是什麼時候吧?”現在這麼緊張的時刻,他居然還在遊戲!想到這,風淺休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嗯。”楚千風答應下來,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但他看到風淺休緊皺的眉心微微舒展,唇角自然而然地勾了勾。他就是不想看到風淺休為他皺眉擔憂,所以才半故意半真意地這麼說的。
被楚千風這麼攪和一下,風淺休緊繃到極致的神經倒是微微放鬆,不過注意力不減。伸出手指摸向楚千風的脈門,確認沒有異樣時,風淺休繼續下一勺。
時間點點滴滴地流逝,一碗藥終於讓風淺休喂完了,此時她背後都出了一身汗。
從楚千風手中接過藥碗,風淺休將其放在一旁,然後就目不轉睛地看著楚千風,手指也一直搭在他的脈門,一刻不離。
隻要一盞茶,就一盞茶時間。隻要這段時間內,楚千風身體對這碗以金絲靈雪蟾蜍的寒性湯藥沒有排斥的話,奪魄的毒就能解了!
緊緊地盯著楚千風,風淺休小心地呼吸著,粉唇也緊張地輕輕咬著。
在等待的過程中,相對於風淺休的緊張,楚千風卻是非然。他相信他的休兒,相信她的醫術,她的能耐,也是相信自己。從小時候親眼見母妃死在眼前,到戰場上無數腥風血雨,這一切他都挺過了,沒有休兒在他身邊都挺過了。還不說現在。現在休兒就在他的眼前,一抬手就可以觸碰,如此的真實,如此的甜美。方才休兒還吻了他,如羽毛一般輕盈的吻,宛若蜻蜓點水般點在唇瓣,很輕,很快,很淺,但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美妙!世間甘露莫過於此。
在靜等的過程中,楚千風唇角帶出一絲淺淺的笑,一雙冷魅迷人的鳳眸也是這般直直對上風淺休的靈眸,很享受風淺休眼中隻有他一人的感覺。這種感覺縱然給他全世界,他都不換!
八年,他用八年光陰來想她、憶她、念她。憑著想象,在腦中無數次描繪過她的樣貌,可現在發現,他還真的沒有一次是想對的。他的休兒可比他之前想過的都要美!
這事算得上驚喜,但也有點點悵然。正因為他之前想得太多了,居然剛開始時眼中看不到現在休兒的好,隻以為她還是八年前,致使休兒不相信他。不過好在休兒提醒了他,他終是清醒過來,發現現在的休兒更值得他去愛。
想到這,楚千風禁不住感慨地歎了一口氣。
聽到他的歎氣聲,風淺休本是揪著的心房更是一緊:“怎麼了?”點在他脈門的手指微微加重了力度。
“沒事。我隻是想到之前的事,有點感慨。”說著,楚千風伸出手指輕柔地撫上風淺休緊皺的眉心。
“真的沒事?沒有不舒服?”風淺休再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