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雖然已經有了印刷技術,到底說來書還是稀罕物,自寧榮二公受封進京到現在,已近百年了,賈家說到底是武官出生,榮國府的藏書倒也多,卻都是後來買來的。

大概也能理解為土豪發財了買書撐門麵。

賈瑛最近幾次和大房打交道後,才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其實賈赦這一係,讀不讀書倒無所謂了,反正有爵襲,雖說這個爵位也襲不了幾代了,至少賈璉是沒什麼好愁的。

反倒是他們一房,沒有老啃,那就隻能走科舉這條路了。

賈瑛覺得她爹還是挺有憂患意識的,人也不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除了傲嬌教條一點吧,有時候還有點小文藝,總體來說是個對上孝順,對下慈愛嚴厲,也沒怎麼不負責任就吃喝嫖賭了,至少勤勤懇懇扛著一個家。

這麼一說似乎扯遠了點,回歸一開始的話題,榮國公當初這批買書,正逢上亂世終結,國家百廢待興,所以這些書來曆都很雜,賈瑛在家裏看到的不少書,藏書印都不一樣。

最有趣的是其中一個刻“如不材,敢賣棄;是非人,犬豕類,屏出族,加鞭箠”,明明白白說了哪個後人敢賣他的書,就是豬狗,還要打一頓趕出族。

有個性一點的,就刻上給自己起的炫酷的號,什麼居士,什麼客;比較中規中矩的,就像在學生在上麵寫X年X班某某某一樣,寫著祖籍姓名;還有正春風得意的,就刻了自己的官職,自傲家族祖上的,就會刻自己的家源,例如“XXX十七代世孫”的。

賈瑛覺得,這本《九章算術》的主人穆耘之就挺有意思的。

適才也說了,自傲於家族的,一般會刻上自己的家學。這個人寫個“金陵穆氏”,後麵偏偏還要加個“不肖”,這就顯得意味深長了。

賈瑛下意識把這個和原來那些書裏的歸類到一塊,估計也是前朝的哪個人,麵對家國興衰起了些感慨,刻了這麼一個章。

賈瑛往後翻了翻,繁體字她雖然還不大會寫,但是印刷字看得沒什麼壓力,就是文言文晦澀了些,有些字她不大懂,配合著這個穆耘之的批注倒也很快就理解了。

看久了,賈瑛有些手癢。

這個時候給她個鍵盤,寫個代碼,再沏杯茶,這日子才叫美啊。

賈瑛幽幽歎了一口氣,忽然聽到門外的響聲,瞬間變回了自習課偷看言情小說的高中生,急忙把連環畫抓過來蓋在算術上。

有丫鬟在門外笑道:“三姑娘,老太太叫您過去呢。”

賈瑛收好了書,跳下凳子,她不習慣看書的時候有人在附近,所以丫鬟都在屋外,這一會出去,都一應圍了上來,賈瑛正疑惑,一路走著,就聽幾個丫鬟七嘴八舌說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