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去向牌前,努力地想了好半天,還是沒想起來。

雖然她還能記得自己猝死的時候是在補英語作業,好像是周報上的完形填空,但是像是那些以前在雜書上看到的軼事,她大半都記不清楚了。

本來就是不會上心去記的東西,看完就丟到腦後去了,隻會留下零零碎碎的模糊印象,這麼久過去了,這點模糊的印象也差不多都快消磨完了。

她還記得的,也隻有一些特別出名的關鍵詞,比如說“太宰治”和“自殺”,又或者是“川端康成”和“借錢”。她實在想不起來,“織田作之助”這個名字是不是也給她留下過什麼印象。

而且織田平常也沒有做出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唯一特別的地方,大概就是很喜歡吃辣咖喱,但是輸入“咖喱”這個關鍵詞,奈奈子也隻能想到“阪口安吾和他的一百盤咖喱飯”這種奇怪的東西。

她像是個小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陷入了深思。

從咖啡廳回來的亂步拎著一瓶汽水從她的身後經過,順手一拍她毛絨絨的小腦袋。一年多沒去理發店,奈奈子的頭發長長了一些,到了肩膀的長度。

事實證明,亂步的“放任自流式對策”似乎起到了那麼一點作用,現在奈奈子的頭發沒有原來那麼亂蓬蓬的了,隻是剛睡醒的時候還是會亂翹,像是一團被貓咪抓過的毛線。

“在幹什麼?”亂步隨口問她。

奈奈子將視線從去向牌上收了回來,仰了太久腦袋,她感覺自己的脖子有點不舒服,好像馬上就會“哢嚓”斷掉了一樣。

“爸爸。”奈奈子叫亂步。

“嗯?”

“你會寫推理小說嗎?”

“不寫——”

拉開了他舒適的豪華辦公椅,亂步把自己往辦公椅裏一丟,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給出一個否定的回答,然後懶洋洋地喝了口汽水。

奈奈子總是隔一段時間就會突然問一遍他這個問題,亂步也搞不明白她這種奇怪的執念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就好像在奈奈子的認知裏,他就應該去寫推理小說似的,就算現在沒寫,以後也“遲早會寫”。

但是亂步對寫小說這種需要耗費很大精力的事情並不感興趣,要讓他老老實實地坐在桌案前一個下午不動,那也實在太為難他了。

江戶川亂步不喜歡“動”,但也不喜歡這樣的“一動不動”。兩者都會讓他覺得很累。

為了敷衍一下奈奈子,他甚至破例去訂了《野生時代》這本雜誌,讓奈奈子對著上麵連載的推理小說發呆去。

“爸爸是名偵探,名偵探是不會自己去寫推理小說的。”亂步散漫地說道,“名偵探要做的隻有‘解決事件’,像是‘記錄案件’這種事情,那都是由其他人來做的。像是安井警官啊、國木田啊,由他們去做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