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如此,便不是行好事了?華夏傳統,莫不是就不能宣揚?懷柔之舉,難道就不是他真切做出來的事?既然都是,為何不允許為他宣傳,莫非,做好事隻能不留名?不,你會如此,認為是雪貂粉飾他,隻因你心中仇視他,是以他所有作為,在你看來都是錯的。”
“張良。”她清清淡淡地說,“你才是讓偏見遮掩了雙目的人。”
張良眼瞳驀地睜大。
神女沒等他開口,接著問:“聽聞你家五代相韓,韓國滅時,你還未入仕,倘若韓國未滅,你會如何為官?”
張良艱難地開口:“我會……”
剛開始說時,他還有些難為情,說著說著,便越來越順暢,瞳中耀揚著光芒,盡情展往未來的藍圖。
他也有一個想要為之效忠的國家,他也想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他有私心,想要爭一世榮華,也有公心,想要為民請命,不計名利,埋頭苦幹。
說完自己的理想後,張良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是丞相之子,自幼有幸不受貧困之苦,而我能如此,是我父親受王賞識。韓國如今被秦滅了,韓的百姓可以順從秦,王公貴族可以不複韓,但我做不到,我家五代受大王恩惠,受韓國護佑,豈能束手坐視。”
韓國滅得太恰到好處了,別管韓王是昏庸是賢明,總歸張良沒有親身體會過,還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明君,值不值得托付呢,韓國就滅了。一個懷抱著夢想,要大展拳腳的有誌之士,陡然遭遇滅國,就像情竇初開的少年,暗戀對象忽然出車禍死了,那還不變成白月光,死死記在心裏啊。
要說張良對韓國有多死忠,青霓是不信的,真要死忠,曆史上劉邦想要玩分封,複立六國後世時,他就不會去勸說了,要知道,複立六國,其中就包括了韓國。
——今複六國,立韓、魏、燕、趙、齊、楚之後,天下遊士各歸事其主,從其親戚,反其故舊墳墓,陛下與誰取天下乎?
青霓回憶著《史記》裏張良對劉邦說的這段話,望著此刻斬釘截鐵說要複國,並且深信韓比秦更好的張良,心情都有些複雜。
“嗯。”神女對此倒是並無反駁之意,“忠君愛國,本該如此。”
張良知道,神女後麵肯定還有話。不過,不管什麼話,他都不會動搖的。
“汝為國滅之民,憤秦天經地義。而如今六國之民皆為秦黔首,吾為大秦國師,憤然於汝害大秦之民,便也是理所當然。”
“害民?”張良垂眸,緩緩地說:“是因為我散播謠言,使民不信代田法,損害收成嗎?那的確有我之過……”
“是,也不是。吾所言,是汝刺殺始皇帝一事。”
張良蹙眉,“國無君,隻是混亂一段時間,然秦苛法,待韓複起,自然能令他們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