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剛剛的膽戰心驚,這會兒蘇稚杳沒有被說破心思的尷尬,反而坦蕩蕩地,輕輕笑出一聲。

起風了,晶瑩的小雪飄飄灑灑,隨風落下來,又有幾朵雪霜,附著在他的額發和眉梢。

蘇稚杳隔著皮手套,握住他一隻手腕,把他拉近自己,溫溫柔柔地說:“你站過來點兒,都淋到了。”

女孩子力氣綿薄,她施加在他手腕的這股微末的力道,不足以使他動搖。

但賀司嶼還是順著這個力往前近了她半步。

就如同當初晚宴時,她溫順由他捏著腕,在他左邊的椅子一點點坐下來。

兩人擁擠在小小的女士透明傘下,距離近到這程度,憑空叫人生出點錯覺,好像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的熱意。

蘇稚杳手伸過去,指尖夠到他發頂,動作輕輕緩緩,仔細拂去落在他額發的白,手落下時經過眉梢,虛撫一下,帶走殘留的一片碎雪。

長發在風中軟軟地揚起幾絲,沾到她臉頰和柔潤的嘴唇。

賀司嶼不低頭也不閃躲,目光靜靜垂著,看她一門心思為自己拂去風雪。

“你老叫蘇小姐,多見外啊。”她柔聲柔氣地說著,收回手,望進他黑眸:“我叫蘇稚杳。”

“稚氣的稚,杳無音信的杳。”

蘇稚杳嘴角翹起漂亮的笑痕,意興盎然地歪了下腦袋:“你叫一聲,我的名字。”

多年克製,除非是賀司嶼自己懶得裝,要不然誰都別想通過表情看穿他心思。

比如此時此刻,他神情始終寡淡,壓在喉嚨裏的嗓音低沉,滾動著顆粒感。

“這是命令麼?”

賀司嶼眸色深深,又說:“沒人敢命令我。”

他言辭涼薄,但語氣並不顯狠,蘇稚杳哽噎了下,倒也不懼怕。

隻將笑意一點點斂下去,語氣哀哀怨怨,明明是在怪他,卻又表現得很無辜:“就隻是叫名字而已,又不是讓你娶我,你都這麼不願意嗎?”

賀司嶼瞥著她,壓了下唇。

蘇稚杳低下頭去,奶栗色的眼珠滴溜轉,再抬眸看他時,眼底又恢複了那股子機靈勁,帶著女孩子甜軟可人的嗓音,恰如其分地耍起無賴。

“叫我名字和娶我,你選一個。”

她賴皮得心安理得。

那天他就是這樣,說是談判,結果表麵給她選擇,實際是在給她下套,總而言之,她學壞了也是被他帶的。

賀司嶼心情一瞬間變得啼笑皆非,鼻息逸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這到底是談判還是威脅。

“賀先生”

一道耳熟的聲音突兀響起。

不必回頭就知道是誰,蘇稚杳驚駭之下倒抽了口涼氣。

蘇柏手裏握著一隻白玉雕花的首飾盒,快步上前晏晏道:“聽說您今天和盛先生約在華越,蘇某過來,是想將這對粉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