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陳舊的老家夥了,音準難免不完美,時而走個調,時而混著絲絲沙沙的雜音,但也就是這份不完美的舊,還原出了港樂本身的質感。
回聲中有回聲,空靈的,杳遠的,迷人的。
蘇稚杳仰起臉,撞進他的目光。
暖橘調的燈光籠罩下,他從唱針收回的手慢慢抄進褲袋,人挺立得像棵孤鬆,看過來的那雙眼睛,接近夜色下的海麵,無光無波,黑得不見底。
“我很好說話麼?”賀司嶼對望過去,低音炮磁沉、散漫。
複古伴奏樂中,蘇稚杳心跳重了一下。
他們站在留聲機的左右兩端,主旋律薩克斯的深沉和柔情,讓人有種正置身老香港歌舞廳的錯覺。
就是在這種錯覺裏,蘇稚杳突然有被卷進平行時空的感受,樂聲漸漸降調,霓虹漸漸遠去,世界的亮度調暗了,隻有他的周身有光。
那一刻,不知誰還清醒著,誰又入了戲。
坐賀司嶼的車回到酒店時,還不算太晚。
蘇稚杳悄無聲息地出去,又悄無聲息地回到房間。
當時她在警署,還沒來得及告訴小茸,就先接到了賀司嶼的電話,所以那晚她離開過兩三個小時的事,小茸和程覺都不知情。
藝術節開幕儀式在下午兩點。
第二天蘇稚杳一覺睡到中午自然醒,伸著懶腰,摸向床頭櫃的手機。
一睜眼就是程覺的消息。
【乖乖,我回京市了】
【我爸跟吞了槍彈子似的,大半夜突然叫我趕緊滾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港區得罪賀家了,真是活見鬼……】
【別怕親愛的,我雇倆保鏢保護你[玫瑰]】
蘇稚杳半驚半喜,倏地坐起身,腦子瞬間清醒了大半。
程覺走了?
為確定這件事,蘇稚杳迅速起床,洗漱完畢換上衣服,打電話給小茸問情況。
“對的杳杳,小程總回京市去了,半夜走的,很急的樣子。”手機舉在耳邊,聽見小茸這句話的同時,蘇稚杳不由彎起唇,拉開房門。
驀地,她嚇得後跳一步。
兩個彪悍猛男直愣愣地立在她房門口,同款軍綠戰術馬甲和工裝褲,黑皮作戰靴,一見她,就齜起大白牙,笑得像兩張表情包。
一個綠瞳,留絡腮胡,被衣服裹住的肌肉繃得像是隨時都要炸開,外貌和體格一看就是歐美來的。
另一個是黃種人,體型相對沒那麼野蠻,但也是個大塊頭的硬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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