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裏來的女兒”這一句稻草,壓.在她情緒的臨界點上,那感覺,就像是清寒一片的世間,所有人都圍著爐火取暖,隻有她自己蜷縮在落雪的山穀裏,伸.出手去,都沒誰分她一寸暖熱。
人一閑著,真就喜歡胡思亂想。
蘇稚杳深深吸上一口氣,調整紊亂的心緒,努力把惆悵和壓抑從腦子裏趕出去。
女人突然發出一聲深長的呼吸。
蘇稚杳忙不迭把眼眶的濕憋回去,剛挺身坐直,女人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你是?”女人嗓音很啞,含著久未汲水的枯涸。
“我……我是……”
蘇稚杳支支吾吾,一時竟難以開出口。
從未有過這樣,但這回蘇稚杳心有餘悸,怕一連兩日,要再承受她的那句哪裏來的女兒。
不是任何人的錯,病房座機沒有備注,她反應再正常不過,隻是蘇稚杳聽來免不了難受。
蘇稚杳聲音啞在喉嚨裏,卡頓半晌,她躲開視線,站起來小聲說:“我去給你倒杯水。”
茶水台前,蘇稚杳又是洗杯子,又是試茶溫,一刻不停,明顯是在回避什麼。
喬漪慢慢坐起身,看著小姑娘亭亭玉立的身影,深思片刻,忽然出聲:“你是不是我女兒?”
這是一句發自內心的認真詢問。
蘇稚杳僵住短瞬,倏地回過身,四目相對時,她鼻腔一酸,驚愕得說不出話。
“難道不是?”喬漪雲裏霧裏。
以為自己是認錯,她尷尬地笑了下:“睡前他們給我看過我女兒的照片,她叫杳杳,和你挺像的,我還以為……”
“是!”蘇稚杳聲線略顫,氣息都透出壓不住的激動,語無倫次說明:“我是你女兒,我就是杳杳。”
喬漪並不懷疑,目光柔柔地亮起來,語氣掩不住驕.傲:“我就說,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肯定是我女兒。”
蘇稚杳混著哽咽,聽得一下笑出了聲。
鍾罩之下無裂痕,窒息得透不過氣,但此刻天降細縫,她有了大口呼吸的機會,像戰士落下破損不堪的盾牌,終於能夠盡情釋放出眼淚。
“媽媽”
蘇稚杳淚眼盈盈,嗚咽著張開胳膊,跟小孩子一樣,以最原始最純粹的依賴,撲過去,撞進了喬漪的懷抱。
喬漪被撞得後背往靠枕裏壓了下,摸摸埋在身前那顆絨絨的小腦袋,半是心疼半是好笑:“誰欺負我們小寶貝了?”
哪怕沒有記憶,喬漪潛意識裏依舊如此稱呼她。
蘇稚杳再不想故作堅強,臉蛋蹭在喬漪的懷裏,抽抽噎噎求抱:“媽媽,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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