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見孔貞,元寅腦子裏隻剩下這一個念頭,沒怎麼遲疑便緊跟著修恩嬡離開了酒店。她打了輛出租車,把自己送到棋院門口,卻沒有馬上進去,因為昨天孔貞說要閉關,她不想耽誤他做重要的事。
元寅在棋院門外徘徊,從七點等到十一點,到了昨天她夜襲孔貞的時間,不再猶豫,熟門熟路地摸了進去。
…………
……
孔貞的特訓隻進行了第一天。
效果……沒人知道有什麼效果。
他又搬出內苑,回到外院那間靜室裏,謝絕訪客,暫停授課,一個人蒙著黑布長久不動地坐在棋枰前。
為了預防他意外發病,公羊弼堅持在他閉關期間架設監控器,就安在靜室的角落裏,值班人員定時開啟屏幕察看他的身體狀況。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三個小時……他的背影如靜止般毫無變化,工作人員慌了,急巴巴打電話給公羊弼。
公羊弼那邊也是日理萬機,隨口應一聲,還算鎮定地命令他們不要打擾孔貞,同時吩咐棋院的醫療團隊二十四小時待命。
孔貞連續十二個小時水米未沾,沒有睡眠,不曾改變姿勢,他反反複複地和自己下棋,開始僅是一局與下一局之間停歇的時間越來越長,後來同一局內落子的間隙也越來越長,三十分鍾、四十分鍾、五十分鍾……甚至花費一整個小時的時間來考慮區區一步棋。
現代圍棋是快棋的時代,他這樣的下法肯定不是為了實戰演練,說實話,公羊弼看不透他到底在做什麼,也不知道他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結束。他隻知道,這是孔貞的意願,所以不管他有多麼擔心孔貞的身體,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冒一點破壞訓練計劃的風險。因為公羊弼也是天才,同是天才,他清楚對於他們這種人最重要的是什麼——追求精神滿足的優先級遠遠超越肉體的健康。孔貞的心思就像十九道縱橫的圍棋那樣走一步算百步,公羊弼跟不上他,永遠不敢違逆他。
他想,或許在孔貞麵前,智商有時候真不如純粹的直覺管用;或許,有人能以最具衝擊力的方式蔑視所有規則。
說曹操曹操就到。
上一秒,屏幕上出現元寅的身影,她從背後一個飛撲抱住了孔貞的腰,將他壓倒在棋枰上,白子和黑子攪得一團亂,孔貞十二個小時的努力盡化烏有。
下一秒,清晰的畫麵變成滿屏雪花。
公羊弼歎口氣,按下通話鍵。
“停止監控和監聽,再說一遍,停止所有對孔貞的監控和監聽……我已經提醒過你們了,不聽話的小朋友會受到懲罰,後果自負。”
公羊弼心情大好地開了個玩笑,停下手邊的工作,點了一支煙,難得輕鬆地靠到椅背上。
他微笑地想,果然,元寅才是那個能橫衝直闖地追上孔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