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2)

袁正庭已年過耳順之年,斥責過帝王,斬殺過昏官,樹敵無數尚能全身而退,自有一番能耐。隻與嚴夢舟處了數日,就看出了他的本性。

不壞,對老人家還算敬重,隻是人惹他一分,他必回以十分。

袁正庭有心教導,奈何他桃李天下,唯獨自家子孫沒一個成器的,大到宅院分配,小到一餐一飲,每日都在爭吵,府中滿地雞毛,他根本無暇分心。

前日他訓斥三個年近四十的兒子時,忽聞譏笑聲,一抬頭,見頭頂槐樹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少年,擺明是在看他家的笑話。

家醜被外人看去,袁家四個加起來快兩百歲的人,全部漲紅了臉。

後來,袁正庭將這位四皇子十四年來的人生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天亮後帶著嚴夢舟來到了小疊池。

小疊池的人不好相與嗎?不,準確來說,除了脾性暴烈的十三,其餘都是溫和的性子。

但嚴夢舟不信。

敬重歸敬重,他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頑劣不馴,也知道袁正庭的任務是在他脖頸套上韁繩,好將他這匹野馬馴服。

誰會願意套上枷鎖呢。

往前行駛不久,馬車停住,車夫道:“袁先生,到了。”

夕陽已沉下,四周更顯晦暗。

嚴夢舟率先跳下來,轉身攙扶花甲之年的賢臣。

袁正庭欣慰地伸手,落地後,先他們一步抵達的護院道:“老爺,院門鎖著。”

“是鎖著的,鑰匙在菁娘那。先生稍待,我這就去取。”車夫恭敬說著,等袁正庭點了頭,轉身快步進了竹林。

竹林中鋪著一條彎曲的碎石小徑,越往裏,光線越暗,但是車夫輕車熟路,絲毫不為眼前的昏暗阻撓。沒幾步,眼前出現光亮,是菁娘一手提著燈籠,一手牽著施綿向他走來。

“貴叔。”施綿清脆喊道,“我在上麵瞧見了,是先生來了。”

貴叔趕快迎上去,說道:“是,我回來的路上碰見袁先生,就與他們一道了,因此誤了時辰。”他接過燈籠,側身照著路,繼續說,“袁先生要在師父那住上兩日,小姐你正好可以向他請教學業上的困惑……”

過了竹林,施綿跟著菁娘到了袁正庭麵前,大大方方地行禮請安。

袁正庭含笑受了她的禮,問:“近日可還安好?”

施綿回:“安好的,每日都有按時吃藥。”

“上回讓人給你送的書可都讀了?”

“讀了,字也臨摹完了。不認識的去問了師父,都弄清楚了。”施綿認真回答,“對了,先生上回送來的書裏夾了幾張潦草的手稿,我覺得那個字更好看,像被北風卷起的漫天飛雪。”

兩人說話間,院門已被打開,宅院門口的燈籠被護院點亮。

秋日最後一絲餘暉與燭光交映著,照亮在這一老一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