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綿點頭,他又道:“這次老夫特意多帶了些護院過來,本想讓人去山裏幫著采藥的,沒想到來的不巧,竟撞見你師父外出……”
“不礙事,普通草藥貴叔能去采,其餘的鎮子裏有賣,再有缺少,我就寫信給爹爹,讓他采買好送過來。”
袁正庭自己有三子兩女,孫輩中最大的已成親,最小的恰與施綿同歲。可在他看來,這些同輩中沒有一人能與施綿比肩,無論是心性還是讀書。
他頷首,看著隔著矮桌對坐的小小姑娘,稍沉吟,問:“入冬後就是年關了,想不想你爹爹回來陪你?”
施綿愣住。
三年前,施長林在袁正庭的指引下找到了東林先生,把氣若遊絲的施綿從閻王爺那搶了回來。那之後,他買下這座山頭,留下所有錢財,隻身去了外地做官。
此後,來往書信與金銀珠寶不斷,但無論是團圓佳節還是年關新歲,足足三年,施綿都未再見過親生父親。
乍聽袁正庭提及施長林,施綿恍惚發覺,她已記不清父親的容貌。
“若是想,老夫可以向陛下請旨調他回京。”袁正庭已辭官,但向皇帝進言請調一個外官是一句話的事,況且施長林這幾年多有建樹,且出身京中望族施家,數年前,也曾是京中閨秀仰慕的風流佳公子。
隻要施綿想見,不論施長林是否願意回京,袁正庭都能讓他回來。
袁正庭平靜地看向施綿,看見她向來清亮的雙眸泛起迷霧,略顯肥的臉上露出彷徨,仍帶著細絨的雙眉蹙起,是宛若冰上行走,無處落腳的無助。
他輕歎一聲,正要開口,見施綿低下了頭,喃喃道:“他不願意回京,那就……”
話未說完,“噗通”一聲巨響從旁邊傳來,施綿被嚇得心尖猛顫。
好在聲音離得遠,她輕緩地換了口氣,抬頭見袁正庭關切地看著她。
施綿乖巧一笑示意無礙,轉目看去,見竹籬笆外落葉紛飛,嚴夢舟腳下踩著灰衣侍從,俯身垂首,冷笑道:“你已經死了。”
貴叔說他們隨行五人,四人是袁正庭帶來的,一個是嚴夢舟的護衛。
被踩在腳下的正是嚴夢舟的那個護衛,兩人在一旁比試,看樣子是護衛失手了。
而護衛身下,是被打爛了的曬藥架,笸蘿裂開,半幹的草藥與枯葉混在一起,灑落在地。
施綿頃刻不記得前一刻在說什麼了,高聲道:“那是菁娘清早才晾曬的。”
嚴夢舟抬眼,施綿這才看見,他臉上青了好幾塊。
“會賠償給你的。”嚴夢舟說完鬆了腳。
護衛捂著心口爬起來,狼狽地向袁正庭與施綿拱手:“先生,姑娘,所有損失屬下會翻倍賠償。”
這人是袁正庭帶來的,施綿不知道該不該應下所謂的賠償,猶豫著看向袁正庭,卻見袁正庭端起茶水吹了下,意有所指道:“他家有潑天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