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綿往下看,看見自己色澤豔麗的長長裙擺。
她一手托著小罐,另一手抓著裙子向上提了一截,露出繡著彩蝶花卉的軟底繡鞋。才深秋季節,鞋子兩邊已綴上薄薄的兔毛保暖。
外麵下著雨,縱使撐著傘,鞋子還是會被草叢裏的露水打濕。
嚴夢舟就不同了,衣擺沒她那麼長,腳上穿著的又是束口革靴,不會輕易弄濕,隻要撐一把傘就足夠了。
“嗯……”兩人無聲對峙須臾,施綿眼睛一亮,說道,“這樣吧,你背著我,我來給你撐傘。”
嚴夢舟眉峰緊緊聚起,臉上是發自內心的疑惑,“這種話,你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施綿被他質問,臉上不僅不見難堪,還歡快地笑起來。笑聲清脆,聽見什麼很有趣的事情一樣。
嚴夢舟將這一切歸結於與世隔絕太久,導致她腦子出了點問題。
他接過施綿手中的陶罐,轉身欲走,被施綿拉住了衣裳。
她眼睛裏仍是歡欣笑意,烏溜溜地轉著,說道:“你背著我嘛,我很輕的,年紀也還小,不用在意什麼男女有別。嗯,你就當時我是個小娃娃。”
“我就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小娃娃。”嚴夢舟拉開她的手走進雨中,施綿往前跟了一步,即刻被菁娘攔住。
在冰冷的雨水中給一個小孩捉蛐蛐玩,放在八日之前有人這樣與嚴夢舟說,他一定視對方癡人說夢。
嚴夢舟重重歎氣,不太認真地在草叢中翻找。
這是他難得的白日裏的清淨,他隻希望這時刻能無限延長。
“十四,你捉到了嗎?”
施綿的聲音遠遠傳來,嚴夢舟餘光瞟見她扶著簷柱踮腳看來,微微偏回頭,假裝沒聽見。
“雨下大啦,你依華冷不冷?”
“要不你回來吧,等天放晴了,咱們再玩蛐蛐。”
“我給你倒了薑茶,你要苦一些的,還是甜一些的?”
……
嚴夢舟迅速捉了兩隻蛐蛐回到竹樓。
施綿笑眯眯給他遞帕子擦手。
嚴夢舟就沒見過這樣話多、喜歡玩鬧的姑娘,暗暗影射:“得虧你自小長在山中鮮少外出,否則怕是早就被人牙子拐走了。”
“我是喜歡有人陪我玩,又不是傻。”施綿振振有詞,“壞人與我說話,我理都不理的。”
嚴夢舟猝不及防地被她歸到了好人裏,略微一頓,將陶罐塞給了她。
兩人和好後,施綿就沒有強撐著困意不放嚴夢舟走,累了就去睡,醒了扯扯銀鈴,嚴夢舟就又過來陪她了。
這日雨水已停,午後醒來,施綿穿鞋下樓,看見菁娘坐在外麵檢查草藥。
山裏麵有幾種草藥,隻有雨後才有,袁正庭帶來的護院們趁著這時機采了許多回來,全部堆在竹樓等著菁娘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