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牙關打著顫,說出這句殘忍的話,彎腰去抱男童。
施綿對過去的記憶很少,施長林告知她的那些,她深埋在心中,每當難受時就想一想。
她知道藺夫人二嫁的人離京城很遠,這裏是她二婚丈夫的祖籍,所以一直盼望著去鎮子上,想著某一日能遇見自己的生母。
這位藺夫人很像她生母,可惜很不喜歡她。
施綿想弄清楚,不想再沒日沒夜地惦記,“你這樣凶,一定不是我娘。我爹說我娘很疼我的,她產後疼痛,還要強撐著保持理智,給我取了乳名……”
屋中落針可聞,施綿說完好一會兒,藺夫人冷笑起來。
“她不敢昏睡是在防你們施家人作怪,她看見你惡心,那日初九,你所謂的乳名是她隨口謅來敷衍的。”藺夫人抱起男童,男童已五六歲,長得很壯實,她竟然能毫不費力地抱起。
施綿下唇咬得發白,她又記起在山裏碰見的死去的農夫,那根刺入農夫心口的尖銳短竹,現在好像也刺進了她心口。
心口的熱度一點點褪去,就像血水汩汩流空,留下個很深很冷的窟窿。
“別再找我了,我姓方,與你沒有半點關係。”藺夫人抱起男童向門外走去,經過被摔碎的白隼玉佩,無情地踩了上去,腳底碾壓著,恨不得那塊玉佩化成粉末。
她越過施綿,到了廂房門口,被外頭的日光刺了一下,下意識地偏頭,餘光看見了屋中的施綿。
那個九歲的姑娘處在陰影中,頂著鬆軟的長發蹲下去,將摔碎的玉佩一片片撿起,放在手心中。
藺夫人心中忽地一痛,將踏出的腳步停住,在她猶豫的這一瞬間,多年前的往事浮現在腦海,然後毅然地轉頭,踏出了房間。
屋中的施綿無聲地將玉佩撿起,用帕子包住,待藺夫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敢抬頭。
廂房門口已空空如也,日光很亮,將門框在地麵上框出一個傾斜的方形區域,距離施綿隻有一步之遙。
她耳中嗡嗡,朦朧中聽見外麵沒走遠的孩童又哭了起來,他在喊爹,喊祖母,外麵傳來紛雜的哭喊聲,一聲聲“小寶”傳到屋中。
明明隻有幾人說話,施綿如在夢中,恍惚覺得外麵是人山人海,隔著一道門,人聲鼎沸。
那些都與她無關。
施綿抓著被帕子裹住的玉佩,眼淚啪嗒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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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被問了許多,回來找施綿時看見嚴夢舟靠著窗站在外麵,喊道:“施小九呢,再不回去就趕不及喝藥了,她不要命啦?”
嚴夢舟道:“睡著了吧,我也剛到。你在前麵沒提起我吧?”
“提你做什麼?神神秘秘的。”十三用胳膊肘推了他一把,抱怨道,“你找個地方一躲,什麼事都沒有,知不知道我被那個嚴將軍纏著問了多少事?他竟然懷疑我和綁匪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