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山俯瞰躺在花樹下的蘇芷,細細描摹她的眼尾發梢。
蘇芷本梳著男冠、著男官服。而今夜,她躺在柔軟的荒草堆上。
發冠掉落一方,黑發淩亂,鋪陳芳草,如同就寢時那樣鬆散、慵懶、隨意。
良辰美景,今夜是好夜。
以天為被,以地為褥。星月來照,春桃相賀。
沈寒山眼中柔情濃稠,他凝視明眸善睞、宜喜宜嗔的嬌女子,問:“有沒有人說過,芷芷你很合適著女裙?”
他猶記得蘇芷扮作舞伎,踏空旋來的模樣。一舞動天,一舞傾城。
她躍入沈寒山心門,再也出不去,蘇芷卻不自知。
蘇芷被沈寒山盯得害臊,他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把她打暈了。
到底在做什麼怪?她為什麼一句話都聽不懂?!
蘇芷惱怒,仔細分析沈寒山話裏深意,全然忘記自己的手還繾綣曖昧地被他扣著……指尖緊密交織,密不可分。
若她不願,第一時間便會掙脫。
難道是她願嗎?蘇芷不敢往下深想。
再回魂時,沈寒山莫名說了句:“芷芷,我想,我的藥效還沒過。”
“什麼?”蘇芷困惑。
隨後,沈寒山低下矜貴的頭,吻上了蘇芷的唇。
唇上的全是陌生的氣息,獨屬沈寒山的那一脈脈清冷蘭草香。
一時間,天崩地裂,星月沉淪。
又什麼緊繃著的絲線,在刹那間,斷裂。
蘇芷手間的力,漸漸散了。她仿佛化作一汪水,綿長而溫潤,流向天池。
她的脊背骨酥.麻,渾身難以抑製得戰栗。
她在抖什麼?她在害怕什麼?
說不上討厭或是不討厭,蘇芷隻是大腦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說不上來。
再入目,不是遙遠的天穹,而是沈寒山那近在咫尺的眉眼。
唇齒相依,熱氣纏織。
神魂顛倒,意亂情迷。
是誰心猿意馬?是她還是他?
蘇芷惶恐。他……竟親了她。
她再沒理由為沈寒山遮掩,將他們之間深厚的情誼,歸於兄弟情。
她欲哭無淚,這一回,是沈寒山親手撕碎了這一層薄如蟬翼的紗,逼她窺見現世。
沈寒山隨她赴死,隨她上刀山下火海,全是因為喜歡她嗎?
兒女情長,蘇芷應付不來的。
蘇芷被他這一記親昵的吻打得七葷八素,隔了很久,她終於找回了喪失已久的力氣,猛地推開了沈寒山。
她紅著眼眶,想揍他一拳,又怕沈寒山再出花招,懶得再同他粘纏。
蘇芷切齒:“沈寒山!這回,你再如何致歉,我也不會原諒你!”
沈寒山垂眉斂目,不發一言。
蘇芷做好了打算,她要同他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