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懶得同人扯閑篇,她直戳了當地問:“我想知道,工部尚書張懷書的前妻紀嫣然是如何死的?二品高官的寒門夫人死了,你們坊間飯後總會聊起吧?”
王媽幹幹一笑:“是、是會說起。奴旁聽過一耳朵,說是張家先夫人半年前登清風寺上香,半道上馬兒受驚落崖,車夫和先夫人一道兒摔死在崖底,光是屍體都尋了好幾日呢!”
沈寒山挑眉:“沒了?”
“沒、沒了。”
沈寒山轉而同蘇芷道:“芷芷,這媽子不老實,光是這樣的死訊,誰不會說呢?沒意思透了,咱們還是砸一砸場子尋些樂子吧。”
蘇芷幕離下的嘴角一抽,心道:“還說我鬧事,明明愛惹是生非的是沈寒山吧?!”
豈料,王媽剛聽到這句,忙支棱起脖頸子,高聲阻止:“官人們,等等!奴還有話說。”
“你說。”蘇芷沒想到沈寒山的恐嚇話這麼有用,王媽是怕惹是生非,這才不肯講詳情吧。
王媽心一橫眼一閉,道:“我聽更夫講,張尚書在尋到亡妻屍體的那日,特地命人抬棺材往山下尋屍!人都沒影兒,先抬棺材,這是鬧哪出呢?不就是想著夫人的屍首尋到便罷了;若尋不到,就舀一坯黃土收殮,敷衍了事唄!”
在沒確定亡妻屍體一定能尋到的境況下,還執意要抬棺去接屍嗎?看來,張懷書是很想將此事了結,大辦葬禮了。
畢竟,他和紀嫣然的婚事,是官家添彩賜的婚。張懷書哪來的狗膽休妻納妾?他想娶一房能生育的妻子,務必要熬死紀嫣然。
怪道都說,天下郎子三大幸事——“升官發財死媳婦”,先賢深諳人心,誠不欺我!
那麼這一具棺材裏,真的有紀嫣然的屍體嗎?
倘若沒有,是不是代表紀嫣然還活著?
蘇芷凝思半晌,問:“紀嫣然的墓立在何處?!”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
他們似乎猜到蘇芷想做什麼了。
……
深更半夜,夜鴉淒切。
荒郊野嶺,一名小娘子肩扛鋤頭,一下又一下,不顧儀容,奮力鑿土丘。
原來是蘇芷。
她抹了把臉,滿麵沾泥,挖了一個多時辰,總算看到黑板棺材了。
“沈寒山,快來!”
“好!”
蘇芷咬緊牙關,借鎬頭撬開了棺材蓋。
一線月光漏入縫眼,露出底下事物。
棺木密封,且曆經臘月寒冬,借寒霜保鮮,故此裏麵的屍身還未完全腐爛。
沈寒山提燈照來,供蘇芷辨認清人臉——這一具女屍已經摔得麵目全非,辨認不出眉眼。
蘇芷摸了一把死屍的臉,認出女屍額上那一枚鮮豔賽血的觀音紅痣。
是紀嫣然的。